又是一天晨光熹微,些缕阳光透过绫窗打下一道光柱,光柱内细尘轻扬,微风帘翠拂动,一尾杏白裙摆翩跹而过。
雀儿挽起纱帐,轻唤道:“少爷,该起了。”
榻上的人不为所动。
纨绔少爷的衣食住行自然处处精细,顾准每次进来都觉得自己这魁梧身材与这清幽雅阁不甚相符,嗓门和步子自然也不像雀儿那般细语轻声,开口便是:“爷还没起么?”
顾从宜一下子就嫌烦了,抱着枕头砸过去,翻身继续睡,声音从被褥里传来有些闷哑。
“吵死了,你出去。”别打扰他做梦。
雀儿身子灵动一侧,与那枕头擦肩而过。
顾准及时伸手抓住飞来‘暗器’,一来就挨骂,委屈。
榻上这一拱形成了一个起伏不平的可爱山丘,雀儿眉眼弯弯,俯身柔声道:“少爷,快起来,齐大人一早就在庭院等你了,我准备了新衣袍新发冠,少爷不起来看看吗?”
说笑了,顾家二少爷就没有哪天穿的不是新的。
“……”顾从宜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在雀儿的服侍下梳洗,没好气道:“他来这么早干嘛?没事做?”
作为贴身丫鬟,很轻易就能看到顾二少爷早起的样子,睡觉的样子,此时不得不起床的郁闷烦躁模样也觉可爱。
不过不知为何,铺床的事少爷却不让她碰,向来由顾准负责。
顾从宜一起身,顾准便上前收拾被褥,看到床榻上沾的那点,他目光一凝。
身为男人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也正是这个他才能确定自家主子还是个正常男人,但。
最近这频率是不是高了些?
算了,夏季燥得很嘛。
顾准在心里说服自己,趁雀儿转身飞快卷起被褥抱了出去。
雀儿拿来薰过的薄衫,轻笑道:“兴许来见少爷便是齐大人的一等大事。”
顾从宜身量挺高,伺候他穿衣是件费劲事儿,好在少爷每次都会弯腰配合。
雀儿拿来禁步为他配上,红蓝两色的细珠陪衬着通体润白的玉和她亲手编织的穗尾,正配少爷今日这身装束。
见他是一等大事?
谁?假正经齐清言?
顾从宜一阵恶寒,瞌睡都跑了大半,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清明,替他整理腰带的少女近在咫尺,鸦睫密密,馥气绕绕,素手芊芊。
她今日穿的杏色薄裙,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挺翘的鼻尖,娇满的唇,洁白的锁骨,和……咳。
他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耳尖微红。
阁舍被已被她打理的清爽敞亮,夏日檀香愈显清幽,感受着她的素手从身上到发丝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的游走,奇怪的又是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好了。”
伴随着这一句,她的手离开了,随即眼前一黑低下一张娇颜遮住了光,顾从宜呼吸一窒。
她竟是直接从身后俯下身来看他,水润杏眸和气息都近极了。
他面上不为所动,桃花眸都没眨一下:“怎么了?”
也正是如此,在雀儿看来这份面容便多了几分冷酷禁欲,拉长的眼尾染了点红晕,让人看了发晕。
他看着雀儿眨了眨眼,随即那双眸子迅速睁大,又看着她快速后撤一步双手掩唇,不可思议道:“少爷,这果然很适合你!”
什么,是说每次准备衣服的时候她都会事先在脑海中构想一遍他穿上模样的意思吗。
“少爷,你看。”雀儿将他拽到铜镜前,语气十分兴奋。
镜中少年长身玉立,一身白色锦袍,领边衣边有编织的金线纹络,简单又不简单的款式,高马尾用两头飞鹤金冠外加一根固发的金簪,耳边多出来的一小缕碎发被她编了条小辫,尾巴坠着一颗碧蓝珠和玉穗,刘海下长眉飞鬓,秀目薄唇,周身低调却矜贵,不知谁家风流少年。
这……般花枝招展的去见齐清言……吗?
他头疼地扶额摆首,无奈道:“雀儿啊雀儿,你是不是对我跟他的关系有什么误会?”
殊不知他这一伸手,雀儿的眼睛更亮了,推着人往外走:“好啦,早膳已在长亭里摆好了,少爷快去吧。”
他的庭院里除了盆栽海棠还有一圈美人蕉,红花、黄花、双色鸳鸯的都有,雀儿养了一两年,现今已亭亭如盖,刚好能倾下几片阴凉。
齐清言在凉亭了等了好久,不过摇着折扇看美景,倒也惬意。不多时耳边才传来几句人语,回去看去,是少年少女一前一后穿过那绿墙不紧不慢缓缓步来。
雀儿笑眯眯道:“少爷,你穿白的多好看啊,这才像个翩翩少年嘛。”
“好了好了别夸了,我知道了。”
顾从宜一脸无所适从,显然这话已经听了一路。
齐清言一看,乐了,勾起一抹玩味:“哟,怎么好像、似乎每次顾二少爷见齐某都是盛装而来?”
他是常年穿白,但记忆里顾从宜还是生平第一次。
雀儿行礼:“齐大人。”
齐清言折扇并起抵胸微俯:“雀儿姑娘。”
“行了。”顾从宜余光扫过他那一身白衫,愈发头疼。
两人面对面落座,石桌上清淡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