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平生第一次开始庆幸自己这身冰骨,至少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她抬手,轻轻抚平顾从宜皱起的眉。
“肯定很难受吧,却真无法代你承受,却真惟能就这么陪着你。”
她将就这个姿势半跪半坐,趴于少爷手边,另只手一挥,灯烛尽灭。
顾准回来,看的便是这一片漆黑的什么阁。
……
顾静抒起来听说了此事,简单洗漱就朝什么阁奔。
惹得身后的徐姨娘直骂:“什么阁什么阁又是什么阁,你眼里就只有你二哥,都十七的人了还不着急,我看你能逃脱到几时!”
这些话,顾静抒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养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习惯,一脚跨进院门,老远就能闻到这里的花香,却又见顾准郁闷十分坐于门外长阶上。
她看了看紧闭的鎏金木门,“我二哥怎样了?”
顾准道:“出了身汗,烧退了,一醒便嚷嚷着要沐浴。”
倒是他的作风,听罢,顾静抒也随地坐下。
“说吧,又发生什么让你怀疑人生的事了?”
说来也奇怪,她虽不爱琴棋书画,为人大大咧咧,却在感情之事上犹为早慧。虽对情爱早慧,偏生又大大咧咧,同龄女子有的都当娘了她还不知所谓。
顾准先是就医女如何如何对少爷动手动脚,再就雀儿如何如何无动于衷,做出了千字阐述,最后道:“你不觉得,雀儿当真如那野猫一般,没有心么?”
顾静抒深深打量了他一番。
“顾准,我怎么觉得是你心眼太多了呢?正常就诊而已,再说了,大夫不都是她让请的,然后再来吃味像什么话?雀儿压根就不是争风吃醋的人,再说了,若她真像你想的那般做了,别说我二哥,你还容得下她么?”
顾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顾静抒看了看这院落,雀儿来了之后,这里便焕然一新,遍地生花,争色斗妍。
“怎么不见雀儿?”
顾准头朝内偏了偏:“屋内伺候呢。”
“……”顾静抒突然就能理解顾准为何这般作想了。
长公主和顾将军的幺子,一边是天潢贵胄,一边是重权在握。
这样的样貌家世,平时的特殊优待,无数次近身的机会,雀儿当真不曾动过心思么?
顾静抒再找到她时,雀儿正在小厨房盯着小路子煎药。
她随便寻了个地儿坐下,刚开口:“雀儿——”
“大小姐。”
小路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雀儿:“大小姐先说。”
顾静抒:“你先——”
再次不约而同。
小路子噗嗤笑了出来。
顾静抒无奈道:“还是你先吧。”
雀儿也不推脱,盯着她随着年岁越加冷艳的面容道:“大小姐知,少爷可有什么旧疾?”
“旧疾?”顾静抒想了想,“旧疾算不上,只是二哥本是早产子,刚出生时身体羸弱大小病不断,没少喝药,母亲无法,只好将他送去云门将养,九岁时养好了身骨才领了回来。”
“九岁?”雀儿有些不可思议,“十四岁下江南,岂不是……”
顾静抒道:“虽无奈,但二哥确实没在母亲身边待过几年,更莫说我们那常年驻扎边境的父亲。”
而且云门是江湖一个门派,练功疾苦不说,还有一旦上山不打败掌门终生不可下山的规矩。
怪不得,那日一面,他看起来那样冷。
雀儿凝着炉子里的火走了神,拿着蒲扇的手凝霜皓雪,小路子都看呆了去。
顾静抒不知她在想什么,唯见侧脸柔美,鸦睫纤长。
她数过,一百五十八根,根根分明。
“昨夜之事顾准和我说了。”顾静抒凝着她:“但我亦想问,雀儿,你怎么不吃醋?”
雀儿觉得很奇怪,平白无故干什么一个个都叫人吃醋。
但她道:“大小姐,我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醋,但若是糖醋鱼糖醋排骨的话,雀儿还是愿意吃一吃的。”
顾静抒:?
……
顾从宜也没想到,这多年不病,一病就是反反复复两个月,还时常梦到同一处场景。
记不清是在哪篇话本子看过的了,上说凡人梦境也许就是连接新俗世的桥梁,以梦锻炼为现实造就似曾相识的经历,亦或是反复穿梭在同一梦境里,说书人将这种情况解释为梦者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人或事,误进入了魇境。
顾从宜抬头看去,有些无语。
果然又是这个鬼地方。
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语,说他碰了不敢碰的人或事更是无稽之谈,话虽如此,却不知最近怎么个怪,梦到频率越发高了!
在梦中无数次经历同一场景的事实在悚然,现下胸腔内也忍不住涌现出一股怪异之感。
院景清幽,乳白拱墙上爬满了荆棘蔷薇,旭日普照下在白墙映下深浅不一的花色,在这春末夏初里,妥妥的红粉佳人。
饶是再美妙绝伦的场景反复重现也叫人有些吃不消。
踩在这般静怡的墙下小径,顾从宜头疼地捏了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