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眨眼而过。
又到新年,这也是顾从宜在江南过的第五个年。
除夕本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日子,可江南顾府人丁冷清比不得上京热闹亲友多,府上几位主子看起来似乎也都不在意这些,因此这几年都不曾大办,直至去年除夕夜一书童起夜看到顾二少爷独自坐在院子里饮酒……
正因如此,今日顾从宜前脚刚走,雀儿和顾静抒便开始张罗布置府上,大红灯笼挂满了大门长廊,红绸不断,绫罗似锦,对联窗花一应俱全,就连红灯笼上的图案都由雀儿一个个亲自描画的,厢房照明的蜡烛都须得是红色。
傍晚,顾从宜不敢相信一脚跨进顾府大门,入目皆是红,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可他不过上街打了个马,怎么……难道是走错了???
果断退至门外,抬头看了眼顶上的牌匾,“嘶,没错啊,难道爷今日起太早了……?”
顾准:“……爷您在神神叨叨些什么?”
下一秒顾准就看到自家爷一脸闯了鬼似的朝自己走来,“顾准,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我那个妹妹终于要成亲了却忘了通知她哥我。”
顾准:“……”?有这可能?
从大门一路走到什么阁,顾从宜的脸色可谓是变化多端。
夜色逐渐朦胧,长廊红纱,大红灯笼逐一点亮,美不胜收,心中涌现出几分怪异之感。
忙碌的仆役们纷纷停下行礼,面色被这红映照的喜悦欢庆。
“把你们的纱灯拿给我看看。”
他进门就发现了每人手上提的灯样式皆不甚相同,原来不仅花样有异,就连每个灯面写的祝福语都花样百出。
顾从宜一看这字便知出自谁手了。
“恭贺新禧、迎春纳福、吉庆有余……”一个个念过去,嗯,目前为止还算正经,慢慢画风就开始突变:“寿比南山、突飞猛进、奇大无比——”
顾准:???
果然。
饶是有心理准备,顾从宜的眉心也还是狠狠跳了一下,眼不见心不烦的还了回去,道:“今日辛苦你们了,趁着过节放你们一晚,回家去吧,天亮了再过来便是。”
仆役们欣喜若狂,忙不迭叩谢:“谢二少爷恩典!”
顾准却开始期待:“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什么惊喜?”
“过个年而已,哪来那么多花样?”
顾从宜莫名其妙,刚准备跨进什么阁,就被小路子一把拽住:“诶,爷您等会再进。”
“?”
紧接着就看到几人端来一个烧得正盛的火盆,在几双眼睛之下顾从宜不明所以地走了一套流程,什么跨火盆,净手,除披风,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等,撒这几个是怎么个意思???
顾从宜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要成亲的人竟是我自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路到正门口。
小路子眼角眉梢都是兴奋:“好了,少爷可以进了!”
顾准在后面问:“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小路子为爷掀开棉门帘,道:“是大小姐在书上看的,说是除晦迎新,新年新象讨个好兆头。”
“什么书这么不靠谱。”
也不知道是书不靠谱还是人不靠谱,过年跟成亲都能搞反。
顾从宜轻晒,提起衣摆迈步进去,室内熏香绕绕,暖意烘烘,绕过三扇松柏梅兰四时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楠木嵌螺钿云细牙桌前埋头奋斗的两位少女,竹条画纸砚墨笔铺了满满一桌。
再低头一看,做好的没做好的灯笼歪七扭八倒了一地。
看她们那架势,似乎还不打算停。
他简直要气笑了:“怎么?是知道顾府会因今日操办挖空家底,所以提前学习怎么卖灯笼营生么?”
顾静抒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世主,毛笔一甩,泪眼婆娑地就扑了过去:“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四字成语了!”
被他轻松躲开:“你本事大着呢,我可管不了你。”
扑了个空的顾大小姐默默哭泣。
“少爷。”
另一位少女行了个礼,放在腹前的素手芊嫩,杏色薄袄,烟青色马面裙,脖颈纤细白皙,眉眼之间的鼻骨上有颗淡淡小痣,更衬得她面容似柔似媚,楚楚动人。
随着年岁减长,很多时候顾从宜都觉得这后院有些压不住雀儿的美貌了。
问道:“怎么今年这么大费周章?”
“这不是看——”顾静抒眼看着要露馅,被雀儿一扯衣摆,话头顿时转了个弯:“这、这不是我想看热闹吗,二哥,你有没有感觉很喜庆?”
“是挺喜庆的,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成亲了还不告诉我。”
早已及笄且因婚事天天被徐姨娘数落的顾静抒:???
要照顾某人自尊心真的很累诶。
顾从宜几步上前,躺进上方的楠木椅,不耐烦道:“赶紧把桌子收拾了,喊人上菜,跑一天饿死了。”
“是。”
顾准领命下去,雀儿准备弯腰拾掇那些多余的灯笼,顾从宜道:“雀儿,过来给爷捏肩。”
“是。”
看着雀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