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脾气一上来,反倒是真的唬住了下面那群老狐狸。
满朝文武齐齐噤声,神色各异的垂下头去。
萧钰也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看君容一眼,君容却没有转头看她,但他知道萧钰在看自己。
他脊背挺的笔直,下巴也微微抬起,气势十足,恍然间萧钰觉得,君容真的有了那么点新帝的味道。
君容浅色的唇瓣紧抿,他不想一直依赖萧钰,他也想变得强大起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躲在人背后等着安慰的小孩子,他是皇子,是大乾的未来!
荣国公和宁国公隐晦的对视一眼,荣国公想继续说什么,宁国公一手藏在宽大的袖子后面,冲着他摇了摇,此时此刻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死咬着八殿下的年纪和出身不放,反倒会落人话柄。
荣国公鼻孔沉沉的出气,绷紧老脸忍了下来。
萧钰拱手道:“殿下息怒。”
君容顺势一甩袖子,在龙椅上坐下来,“其他人呢?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丞相眼珠微动,看看对面的萧钰和定国公,淡淡一笑,扭头对君容道:“殿下息怒,臣以为两位国公说的虽然有理,但不可行,大乾已是多事之秋,更不该朝令夕改,不然皇家的威严何在?百姓如何能够信服?
既然先帝遗诏写的清清楚楚,诸位大人也看过不是伪造的,为什么不按着先帝遗志走?古往今来,大乾都没有听臣子的话随便另立新主的例子。”
定国公摸摸自己的胡子,赞赏的看了丞相一眼,出列道:“丞相大人所言甚是,我等既然为人臣子,自当以君主之令为首,断没有自作主张的道理,何况殿下如今尚年幼,就已有如此决心和胆魄,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名正言顺之事,还有什么可争的?”
张太傅哼笑一声:“话虽如此,可殿下如今怕是字都不识几个吧?从小就没有良师教导,殿下如何能担起重任?”
萧钰转过身来看着张太傅,微微眯了眯眼睛:“张太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教你吧?你所说的不过是以前的殿下,如今的殿下又岂可同日而语?”
“自打搬入贤荣宫之后,殿下日夜钻研诗书,苦练书法,如今看寻常奏折已无大碍,你又该怎么说?”
张太傅吃惊的看了君容一眼:“怎么可能?就算按着当今启蒙之书学习,最快也要一月方能入门,八殿下才学了几天?世子,你就算是偏袒殿下,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吧?”
萧钰嗤笑一声,眼角眉梢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屑之意:“太傅大人莫不是只知道启蒙之书?大乾如今通用的启蒙书,追根溯源,知识面是很广,但实用性不强,没学过字的人从头学起又慢又浪费时间。”
“你简直一派胡言!启蒙之书乃是先贤留下的珍宝,怎的到你嘴里便一无是处了?世子,你未免太猖狂了一些!”
张太傅自觉抓住了萧钰的小辫子,脸都激动的红了,伸手指着萧钰,恨不得手指长得再长一点,能直接戳到萧钰的脸上去!
君容皱皱眉,萧钰又往大殿中央走了几步。
“我方才说的话在场的大人们都听到了吧?我何时把启蒙之书贬的一无是处?我第一句就肯定了它的知识之广博,然而并不适用速成,于是我自己照着常用字和奏折上的套话,亲自给殿下编纂了一本识字册,殿下日夜苦练,进步飞速。”
“呵,滑天下之大稽!萧钰你以为你是谁?你自己就能编纂出比启蒙之书更实用的东西?我不信!”
“你不信?那你——”
萧钰拖长了调子,笑眯眯的看着张太傅,随即笑容一收,瞥他一眼转移视线,“爱信不信。”
“你——”
张太傅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拿不出证据,如何服众?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殿下可以,我们就该相信吗?”
“呵,反正在我这里,不行!”
荣国公适时出声,其他荣国公派系的官员也跟着站出来附和。
“就是啊,无凭无据的,我们凭什么相信?”
“不如让太傅念一段话,殿下写出来如何?这样不就能证明了?”
“好主意啊!”
萧钰看着那群起哄的人,眸光冷凝:“原来我大乾的文武百官也像市井妇人一样碎嘴子啊,你们莫不是忘了,这里是明光殿,不是你家后花园,谁给你们的脸在这里放肆!”
君容双手攥紧,眼神也沉了下来,怒斥道:“都给我闭嘴!谁再扰乱朝堂,拖出去!”
一生气紧张,君容又自称“我”了,好在此时无人注意这一点。
他一拍龙椅的扶手“啪”的一声,众人讪讪的安静下来。
荣国公冷眼看着萧钰和君容,唇边隐隐带着不屑的笑意。
两个小孩子就该回家玩泥巴,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
萧钰等众人都安静之后,才环视一周道:“谁说我没有证据?”
她举起双手在斜前方缓缓的拍了三下:“周公公,去把人传进来——”
周喜一甩拂尘躬身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