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母亲的父母亲,现在应该也就是六七十岁的年龄,和后院的奶奶差不多,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许是口渴了,眸子放到了他的杯子上,然后坐起了身。
苏暮烟很有眼力见的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后,双手捧着杯子放在了膝盖上。
“虽然生理学母亲对我来说无比陌生,但母体孕育生命是一场透支自己的浩劫,我造就了她的牺牲,所以我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还染着一些青涩的磁性嗓音把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苏暮烟瞳仁慢慢放大,视线又被水雾模糊。
“所以哥哥……”她说,“不是不懂爱,是害怕吗?”
情感和哭笑一样,是人生下来就与生俱来的本能。
商无恙的祖父让他的母亲牺牲,其实怕的就是,商无恙母亲的爱和情感,把他影响成一个与西摩家族完全不同的,精明又有主见的强者。
所以那个家族,才会对他那么残忍,剥夺他很多本该有的人权。
商无恙的话虽然说的毫无感情可言,但他能明白母亲生儿育女,是一场浩劫。
最讽刺是,有很多普通的正常人,在母亲的关爱下长成大人,都不一定能体谅自己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
这一点能证明,商无恙是懂得爱的。
若他不懂爱,就不会说出“牺牲”这样的字。
若他不懂爱,之前在考古队,就不会恶劣的捉弄那些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还有她。
商无恙想了很久,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之前去和女生恶作剧,并没觉得被人喜欢很讨厌,他就是不愿意被人接近而已。
直到后来,有人要他和苏暮烟分开。
他才知道,苏暮烟说的没错。
他曾经就是害怕。
虽他从小没被父母爱过,但只要与人交际,爱与情感这种本能,就会在潜意识里释放。
三岁,他有一起玩的朋友,西摩家族把他放在了一群孤儿、患有疾病的孩子群里,和他们一起玩。
他们想以此,来观察他的天性。
后来他们觉得观察好了,就在突然之间,让他失去了他最天真的友情,也属于爱。
只是三岁的孩子,哪懂那叫失去。
之后,他就独自一人,在实验室、训练场、图书室,度过了十五年,没得到过爱,也没失去过。
直到19岁来到金城,20岁遇到苏暮烟,24岁与她分开。
那种不亚于抽筋剥骨的剧痛,让他的灵魂都战栗。
他也才明白,三岁与朋友分开时心里的那种迷茫和痛苦,在漫长岁月里,成了他最惧怕的东西。
如果爱会失去,那不如不要。
……
苏暮烟后来退了烧后,在毯子加被子的双重厚度下,睡的很舒服。
不料甜甜的睡梦突然被被子掀开的动静所打扰。
苏暮烟在黑暗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商无恙坐在床边脱上衣。
她清醒了些:“你出去了?”
男人把衣服甩去一旁的长沙发上,又把裤子一脱一扔,迅速躺进被窝,把她拢进了怀里。
她身子暖暖的,他和个冰疙瘩似的。
苏暮烟被冰的一个激灵。
商无恙把头蹭在她颈窝,“出去外面抽了根烟,好冷……”
“抽烟怎么还跑去外面抽啊?”
“冬天天气干死了。你又感冒,我再在室内抽烟,你明天起来嗓子疼怎么办?”
苏暮烟微微顿住,下一秒,她闭上眼扬着笑,把他也紧紧回抱住,“不用怎么办,你帮我多倒几杯水就好。”
男人在她的脸上亲了亲,“这么通情达理的小狐狸,顾安叙怎么不珍惜?”
苏暮烟一本正经道:“这么好的日子,咱别说晦气的东西。”
商无恙一怔,笑出了声。
早上八点,苏暮烟后悔半夜说顾安叙晦气了。
因为她一语成谶了。
她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是叶菱的微信消息。
【暮烟,你繁华里的家被人烧了,已经上了同城热门,还提到了你!】
苏暮烟瞬间清醒,退出去随便找了一个app,刷了一下同城新闻——
【繁华里a003栋别墅于昨夜两点失火,据说该别墅是顾氏集团总裁顾安叙的房产之一,也是他的女朋友苏小姐的常住之所。】
文案并没说具体失火的原因,但配了几张别墅冒黑烟的图。
顿时她加快了心跳,又回到微信上,叶菱又来了一条信息:【我给你打听了一下,真相惊呆我!是顾安叙的秘书怂恿了墨可儿!那个秘书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是不是喜欢顾安叙,才会对你下如此狠手?】
苏暮烟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良久后,脸上的震愕慢慢消失,被冰冷的阴鹜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