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这一哭,身后的人,也都放声哭喊着老太太,熟练地做出哭丧的动作。
一手捂在眼眉上,一手扶住旁边的人的胳膊,喊着:“龚老太太啊……”
啊的尾音被拉得像二胡一样悲伤凄惨。
“那么好的老太太,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您走得太快了……也不说等等我们来看您啊……”
后面的众人也都出了声。
唐乐意有些冷漠地看着这些人,还是让他们进了院子。
李婶两口子接管了所有的事情。
搭灵床,将老太太放到高处。
停灵期三天,写白贴,通知亲友,扯白布,做孝衣给来的人披上。
搭简单灶台,开始做饭,留下的亲友,都要有饭吃。
除了找于之野拿钱,找唐乐意要院子里头的工具,其他事情,都不用他们操心去管。
大大的院子里头,人头来往攒动。
看似很凌乱,其实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每件事都有负责的人,也有人给负责人打下手的。
大厨看似漫不经心,但切菜洗菜的人都时不时地要请教他一下,再按照他的指示进行下一步。
白布一匹匹地从车上卸下来,在李大嘴的主持下,按照龚照达丧礼上的规格,每一个来吊唁的,都要给白布带孝。
唐劲松虽然没有和唐乐意说上话,但忙里忙外,并没有拿自己当做外人。唐乐意和于之野只跪在灵床两边,不需要做其他事。
灵堂里很喧闹,一旦有新的来吊唁的人,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孝子们,都改变高谈阔论地姿势,趴伏在地上,重新嚎啕大哭起来。
唐乐意一直没有哭出来,神情有些呆滞,按照李婶的交代,她偶尔要给灵前的白色蜡烛,剪一下灯花,让它照得亮一些。
于之野还要接待接到帖子,赶过来吊唁的各路亲友。
李大嘴和他商议,“小野,你现在是龚家的主事人,乐意还是个小姑娘,看着伤心过度,就不用让她再参与了,我的意见是,虽然龚家老太太是龚家的人,按理说应该通知龚家的那些侄子外甥们,可上次龚老先生的事上,他们那个德行,大家伙也都的看在眼里头了,我觉得为了咱们办事清静,还是别请那帮人了,我现在跟你说一声,也是听听你的意见。”
于之野算是当家人,这次白事儿花的钱,都是从于之野的手里拿出来的。
出钱的主事人,自然应当有话语权。
于之野连想都没想,告诉李大嘴,“就按照您的意思办。不通知。”
李大嘴点点头,有了当家人的话,他办事儿也就有了道理。
李婶又过来,商议:“老太太身上只有一条裙子,这可不行。
下面冷,得换上棉衣棉裤,还有帽子……这都是老规矩。”
李大嘴还在,也跟着自己媳妇儿,跟于之野说道:“对对……这都是老规矩。穿着走的时候,就该给老太太换上,现在换也来得及。”
于之野点点头,“等棺材来了,再换吧。姥姥喜欢那身衣服,换下来,放在旁边,让她带走。”
李婶见他答应了,回头去账房支出钱来,又到手艺好的寿衣师傅那儿,去买做好的衣服。
她刚出了院子,就看到一大群人,黑压压地向龚家的院子涌过来。
为首的人,她也认得。
“谢师父!您过来了……”
李婶跟谢友明打招呼,但谢友明抬眼正看到门口上挂在白幡,眼神怔愣了一瞬,一双浑浊的老眼,猛然瞪大,露出不可置信地惊恐神色。
李婶迎过去,眼看着老爷子两眼一瞪,身子向后倒去,要不是他身旁的徒弟,及时搀扶住,老爷子便当场昏厥过去。
李婶也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吓到。扭回头,跑回院子,没看到于之野,便只能对唐乐意喊道:“乐意,你师父来了……就在外头,刚下车,就昏死过去了。”
唐乐意怔愣了一瞬,“师父?”
“对呀,就是你师父!你快过去看看吧……”李婶话还没有说完,唐乐意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四师哥和二师哥搀扶着昏厥过去的谢友明,正不知所措,给师父掐人中,简单急救。
一见唐乐意出现在眼前,顿时有了主心骨。有小师妹的医术,师父就交给她了。
唐乐意看到谢友明的一刻,一直没有落下的眼泪,此时终还是决堤了,“师父!”
“快,把师父抬进屋里去。”四师哥对唐乐意说。
唐乐意紧急按住谢友明的脉搏,说道:“不能进屋去,把师父运到院子外头,找个树荫下……”
四师哥愣住,“小师妹,你不让师父进屋?”
哪有来吊唁的,居然不给进去的,再说,师父现在都这样子了,就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把师父扔到外头算怎么回事儿?
其他师兄弟听了唐乐意的话,也一脸吃惊,但也不好说什么,也没动地方,只把眼神都投向了四师哥。
唐乐意对四师哥说道:“屋里头太乱,师父需要急救,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带两个师兄弟,过去屋里头,抬出来那张单人床,让师父躺好。”
四师哥还是决定听唐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