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冰开车赶到桃溪时,天色已经很黑了,卫生院门口只有一盏灯,她直接把车开进了大门,院子空空荡荡的。
许为的车还没到。
母子连心,王冰是一脚油门踩到底,连转弯都没有减速,一路飘移过弯,风驰电掣。
王冰跑进卫生院的大门,询问了值班护士。
不是大医院那种病人排队都挤不上床位的情况,这样的乡镇卫生院,平时就没有什么病人。
又是在晚上,更没有人了,住院的人只有王汇霖一个。
护士告诉她,“二楼,亮灯那一间。”
门牌号都不用找,楼道里黑漆漆地,只有走廊最里面的那一间亮着灯。
王冰踩着坡跟的皮鞋,在空寂的走廊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快步走过去,在门口还因为踩了一个地板上的坑,崴了一脚。
动静儿有点儿大,屋里的人在她抬手的时候,正好过来打开门。
一个伸手拍门,屋里的伸手拉门。
王冰的手,就直接拍到了屋里开门的人脸上。
杨茉莉听到动静儿,起来过去开门,谁知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被劈头盖脸地扇了一巴掌。
“啊!”杨茉莉尖叫一声。
王冰走过一条黑漆漆地走廊,正心里发虚,又被她突然开门的瞬间,吓了一跳,也尖叫出声。
“啊!”
王汇霖正躺在床上,胳膊和腿上,都裹着纱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下也被两个女人的尖叫声,给惊吓到,瞬间清醒了。
好在卫生院的电灯还算亮堂。
杨茉莉刚要张口骂,捂着被打得发酸的一只眼,只用单眼瞧,也瞧出来来人衣着不一般。
她前世里根本没有见过王冰。
但,王汇霖和王冰长相很相似,就是猜,她也猜出来来人是谁了。
王冰却没有一心挂念儿子,只当屋里是个没眼力劲儿的小护士。
“你怎么值班的?做事毛毛躁躁地……”
王冰训斥了一句,扒拉开她,往里走进去。
王汇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老妈走进来。
“霖霖!你没事儿吧?让妈妈看看……我的宝贝儿呀,这是怎么弄得?”王冰扶着王汇霖,让他躺下。
“头有没有受伤?赶紧躺下……妈妈给你拿了八宝粥,你饿了没有?渴了没有呀?”
王汇霖一见到亲妈,原本早就没感觉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原本早就被压抑下去的委屈,又浮了上来。
“哇……啊!”眼泪跟开了闸一样,喷涌而出。
王冰一看宝贝儿子这样大哭,更跟心尖儿被人剜了一刀似的。
“宝贝儿……不怕,不怕……妈妈来了,谁敢再欺负你……有妈妈在,没事啦……”
她抱着儿子,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和小时候一样哄着他。
王汇霖之所以养的骄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和王冰的溺爱有直接关系。
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因为生产时难产,后来就不肯再生了,儿以稀为贵。
王汇霖是王家唯一的孙辈,上面六个长辈都疼的摸不得。
他从小就是贾府的宝玉一样,被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大的。
要星星,姥姥姥爷一起给他搭梯子,上天去挑一颗最大的。
要月亮,爸爸妈妈一起给他举上天,拿绳子套上拉下来。
王汇霖从小到大,就没有磕着碰着过一次,每天都是两个保姆二十四个小时,一分不错神儿的看着。
因此,王汇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晕血。
他就没见出血。
王冰拍了两下背,王汇霖就喊疼。
看着他身上裹着那么大面积的纱布,王冰的脑子里,儿子是经历大爆炸,才弄成这幅样子。
“伤得这么严重,我这就带你回澜江去,我们去第一人民医院,找最好的医生……”
王汇霖一听要回澜江,赌气道:“我不回去!”
“我不想回家……就让我死在这儿算啦!”他还在想自己老爸冒出个私生子的事儿。
这事儿怕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他也是要面子的,自从自己被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上学,那些发小就逮着笑话他的小辫子了,每年就过年的时候见一次,一见面就笑话他。
现在,他爸爸又闹出有个比他还大的私生子,他们还不笑话死他。
他哪还有脸在澜江混啊?
王冰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愤怒,“你告诉妈妈,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是谁?还有谁,就是那个于之野。
抢了他爸爸不说,还抢了他喜欢的人。
但王汇霖心疼妈妈,妈妈已经因为爸爸的事很伤心了,他不想再让妈妈为这事儿伤心。
王汇霖别过脸,不想说。
王冰却一直在逼问。
杨茉莉终于得了机会说话,“阿姨……我是霖霖的同学,我叫杨茉莉。我知道是谁弄伤了霖霖……”
王冰这才正眼看向杨茉莉。
“是谁?你说!”
她刚才还以为杨茉莉是个小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