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终于明白眼前之人为何在历史上会有街亭之败。
历史上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期,派赵云出斜谷,将魏军主力吸引至此,他则引主力在西北方向迅速出兵,趁着魏军无暇顾及,迅速攻下天水、南安、安定三地,只剩下了广魏和陇西郡不肯投降。
此时,反应过来的曹魏命张郃领兵增援陇西。
诸葛亮自然算出了曹魏的举动,一番推演,双方都瞄准了一个地方,就是号称“进可攻关中,退可守陇西”的街亭。
为拖住张郃西进的步伐,他派马谡驻守街亭,并殷殷嘱咐定要傍水而守,只消守上个十天半月,主力取了广魏和陇西便可赶来支援,那时才是大军与张郃决战之机。
可惜马谡刚愎自用,压根不听副将王平之言,舍弃水源,扎营于山上,给了张郃可趁之机,这才有了失街亭之痛,导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功败垂成,含泪南归。
马谡是真的不知兵吗?
不,他熟读兵书,这些常识自然是知道的。他的错误在于忘了自己的本分——明明只需要防守,却擅自化守为攻,摆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战架势。
他太想证明自己了,明明只须做到六十分就能皆大欢喜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一百分才能标榜及格,这种自我期许既是抱负,更是包袱。
归根到底,还是性格问题。他这一生太过顺遂了,荆襄名士,年少成名,被诸葛亮、向朗等人捧在手中,自以为高人一等。
他对自己的期许远远不是荆州四友,亦或马良之弟,也许更想成为名正言顺的诸葛衣钵传人,甚至是下一个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关羽关云长。
比起成功防御,他太想一举击破张郃了!
奈何他第一次掌兵,认知之能高于执行之力,对彼此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这番激进的想法,葬送了他自己的性命,更断送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北伐。
姜维念及此,觉得有必要纠正,沉吟片刻,正色道:
“幼常兄此言差矣。兵法云,不虑胜,先虑败。我等不知雍闿虚实,焉能可行孤注一掷之举?更何况,一军一部之得失,当服从于整盘军略,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万不可因一己之好恶,做出失当之行。此乃维肺腑之言,还请幼常兄明鉴。”
马谡难得见到姜维这般严肃模样,细想一番,确是肺腑之言,加上姜维南下以来,屡有令人耳目一新之举,他也深感佩服,不疑有他,当下抱拳正色道:“谨受教,此番是某孟浪了。”
姜维吐了口气,心道,希望你真能记下今日之言,又道:“以某之见,此地山林密布,当在平原靠近水源处安营,以防火攻。再于山林高处设卡,以旗语互通消息,以防偷袭,如此才算稳妥。”
马谡环顾四周,颔首道:“如此确实妥当。”
当下,大军开始安营扎寨。无当军上下都有安营扎寨的法则细规,故进展甚快,不到傍晚就已立营完毕。随后赶到的李恢旋即命人埋灶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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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中,姜维、李恢、马谡三人一边用膳,一边对着一副行军地图左右交谈,却是在商议明日攻打唯县的策略。
正说话间,负责打探消息的赵广来报:“我军在巡逻时,有一位叫爨习之人来投,说有重要军情欲报知。”
李恢讶然道:“可是同劳爨习?此人乃我姑父,公安公(刘璋)在位时,原是建伶县令,后因罪同我一道被罢免,今日来此,必有缘由。我当亲自迎接。”
当下放下筷子,掀帘离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位年约四旬的汉子入内,介绍道:“姑父,座上乃是平南姜将军和越巂马太守,你速将方才所言,再复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