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将军有自立之心吗?倘若曹真闻知,占据武都、阴平的不是大汉,而是有‘自立之心’的左将军时,又当作何感想?”
这番话别出心裁,另辟蹊径,想他人之不敢想。自姜维以降,众人皆陷入沉思,一时,室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庞宏运目扫视诸人,最后见姜维面带笑意,显然早已悟到了这一层,当下与之相视一笑,而后朗声道:
“故而以宏之见,军师之举,乃是暗示我等当行‘将计就计’之策!”
“将计就计……”马超面色不改,长长吐了一口气:
“此策便是要教曹真知道超有反叛汉中王之心……他为求鹬蚌相争,很有可能就此引兵撤走!”
庞宏朝他微微欠身,歉然道:“让将军自污声名,却是美中不足之事。”
马超摇头正色道:“能解救局势,方才紧要,区区薄名,何足挂齿……”
顿了顿,忽纵声大笑起来:“更何况,以超眼下的名声,还差这一份‘自立之心’么?”
笑声中竟是说不出的自怨自艾之意。
“将军高义,天日可鉴!”姜维方才不发一言,此时终于拱手赞叹。他作为此行“监军”,自有义务对马超的牺牲做出安抚。
魏荣此时兀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军师为何而不在信中径直说明此事?反要各种暗示?若非巨师你在,我等岂非永远猜不出这个谜底?”
庞宏一指案几上的锦囊,笑道:“魏兄有所不知。军师不是说须马将军与伯约同时在场,方能拆读此信么?宏以为,军师自重身份,岂会主动教唆我方大将行自污之事?如此实非君子所为也,此计必得左将军首肯,方得行也。”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伯约嘛……军师他必是料到,以伯约之才,当可知晓其心意,才作如此吩咐罢了。而宏不过适逢其会,根本不值一提。”
魏荣、赵统这才恍然大悟,不住点头。
马超回过神来,感叹道:“军师人不在武都,却能筹出退敌之策;信中一字不提我等,我等却尽在其谋划之中。其人其谋,当真神鬼难测。马超服矣!”
对于诸葛亮的谋划,众人自是深感敬佩。
感慨一阵,魏荣忽问道:“此计之关键在于取信曹真,倒是不甚容易……”
他这话倒是一针见血,诸人闻罢皆凝神思索。
不过片刻功夫,庞宏抬头问道:“诸位可还记得彻里吉乎?”
姜维心头倏忽一动:“可是雅顿手大大将?”
庞宏颔首道:“不错,此人于略阳之战中身受重伤,被我军俘虏。前几日伤病好得七七八八,便来寻宏,直说要投靠我方。他本是我军的敌人,他若出面假装投诚,也许能骗过曹真。”
马超问道:“此人可靠吗?”
庞宏斩钉截铁道:“将军尽可放心。此人的家眷族人尽在我军掌握,我等要他向东,谅他不敢往西。只是——”
他的话锋倏忽一转,叹道:“彻里吉终究是粗鄙的羌人,就怕他投奔曹营之后露出马脚,未必能骗得过曹营中的有识之士……”
顿了顿,又道:“若是由魏国人提我等传达这层意思,那就百无一失了……可惜仓促之间,何处去寻一个蠢笨的魏人?”
他这句话恰如一盆凉水,将在座诸人刚刚张起的热情浇灭大半,议论之声大作。
“说得也是,羌人最是靠不住。”
“哎,这该如何是好?”
“看来还是要比谁的拳头大啊!”
就在在座诸人一筹莫展之际,姜维脑中蓦然想起一个人的身影。
稍作思索,他轻扣案几,缓缓道:“维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是曹真亲信,若由他代为传递信息,曹真必深信不疑!”
马超问道:“可是夏侯霸?”
“不错!正是此人!”
“哈哈哈……哈哈哈……”魏荣一指姜维,放声大笑起来:“都说伯约你聪明,不想今日竟然愚昧了一回……须知夏侯霸乃是魏将,如何会替我等说话?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么?哈哈哈……当真笑煞我也……”
这时,庞宏眼光一亮,似乎领悟到什么,他看了魏荣一眼,忽轻笑道:
“此番你却是误会伯约了。伯约的意思是,夏侯霸虽然不会主动替我们说谎,但若他不认为此事是谎言呢?”
魏荣被他话语打断,不由一脸愕然道:“此话怎讲?”
庞宏望着姜维,凝神道:“彻里吉也许骗不过曹营里的曹真,但他一定能骗得过下辩城中牢狱中的夏侯霸……不知宏是否猜中伯约你的心思?”
姜维闻罢,缓缓颔首不止,心中掀起惊天巨浪。
他与马超出征在外,下辩内政几乎全部交由眼前的庞宏挑去。此人倒是不负所望,不仅将下辩守得滴水不漏,还趁隙派人及时传达了曹真南下的消息,甚至还发展了一个颇具利用价值的下线。
如此倒也算了,今日庞宏仅仅通过诸葛亮的信笺言行,便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和谋算;甚至还能在一瞬间领会自己的意图……
以此观之,此人反应速度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啊!
“看来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见识,庞宏厚积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