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毕,民生仍显困顿,一日能得两餐果腹已是万幸。那些俱是我等父老乡亲,他们鹑居鷇食,仪身为朝廷官员,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享用如此饕餮美食?”
他这话说完,满室寂静,不少宾客已经放下手中筷著。
许多人听出他这番话含有两重意思,明面上直指百姓生活还不富足,身为官员者也应该艰苦朴素一些。
但言下之意,却是在讽刺魏延作为汉中太守,不仅没能顾好治下百姓的周全,又如此养尊处优,实在不该。
魏延反应再是迟钝,一愣之后也已听出杨仪这是在向军师告状,是"bsp; luo"裸地从能力和德行两方面指责于他了。
“这是不给我魏某人面子啊!”
他的眉头蓦地一皱,面上旋即流露出不满。
杨仪却拈须轻笑道:“怎么,文长觉得仪说得不对么?”
在魏延看来,面前之人的笑容充满了不屑与挑战——
他若是说对,就意味着承认他没能顾好治下百姓,这显然是不合适的;若说不对,杨仪便可指责他好大喜功,不说实话——毕竟荆州百姓初来乍到,生活艰苦是不争的事实……
他越想越不是味道,越看越觉得杨仪的面容可恶。此时,他的胡子蓦然竖立,双目中精芒爆闪,右手将杯子捏得“咯咯”作响,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气势骇人。
室内气氛一时大为窘迫。
华夏有句古话,叫做君辱则臣死。其实何止君臣,父子之间亦然。
还不等魏延发作,正在席间作陪的魏昌、魏荣兄弟同时豁然起身,怒目而视。
魏容更是胼指一指杨仪,怒道:
“你这是何意思?家父好心好意招待,你若爱吃便吃,不爱吃就滚!”
杨仪面对小辈如此侮辱,也不去反驳,也不发怒,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魏延,嘴角居然露出一丝暗不可察的微笑来。
姜维冷眼旁观,心道,魏氏父子有勇无谋,此番还是中了杨仪之计了。
原来杨仪方才对魏延说的那番话虽然言重,但诸葛亮并非偏听之辈,当能明白魏延的款待之意,绝不可能被随便冤枉了去,等他从中斡旋两句,这事也就打发过去了。
但还不等诸葛亮发声,身为属下、人子的魏荣居然自己作死,跳出来辱骂身为朝廷重臣的杨仪。若要追究,他这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了。
这么一来,场上的主动权立即掌握到杨仪手上,即便诸葛亮有心帮魏延开脱,也要掂量掂量《蜀科》是否允许——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蜀科》之权威,上下之尊卑,绝对不容偏废。
难题重新抛回给魏延,他若想保全爱子,少不得软语相求。
但魏延是一个肯服软之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可是在上任汉中太守时曾说出:“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的猛人!
按照魏延的为人,他纵然明白此中关节,也必定会选择护短;那也意味着,他也将加入到与《蜀科》作对的行列之中。
杨仪正是看准他的为人性格,这才有恃无恐,暴然发难。
果然魏延怒气勃发,双目死死盯住杨仪,总算顾忌诸葛亮在侧,不敢当众发作。
而杨仪却凛然不惧,起身与之对视。
针尖对麦芒!场上的冲突似乎一触即发,气氛陡然之间降到冰点。
没人注意到诸葛亮的脸上早已闪过一丝不满。
唯独姜维看得清晰,心道:“军师是此间权位最高者,不可能行包庇之举,更何况魏荣确实因为鲁莽而理亏在先……”
但魏荣是河洛社的伙伴,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他遭受恶意的责罚,当务之急,是让杨仪主动撤回控诉。
姜维念及此处,一振衣摆,侧身豁然而起,指着魏荣怒喝道:“大胆!”
他的突然出声,登时打破场上的静谧,引得诸人侧目来看。
而杨仪见有人站到他一边,而且还是汉中王看重的少年英杰,面上更是流露出得意之色。
魏荣见状更怒,正要反驳,却见姜维悄悄朝他挤眉弄眼。
他与姜维素有来往,多少有些默契,一愣之下旋即领悟过来。
大抵刚才他胸中一口恶气难出,忍不住替父出头,但眼见父亲为难成这副模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后悔当初的孟浪。
他也素来信服姜维,见姜维起身揽事,当下压住心头怒气,只觑眼望去,静候下文。
但见姜维抛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转身一指杨仪,介绍道:
“杨先生乃是名动天下的荆州名士,前辈高人,德高望重,享誉天下……”
他说到“荆州名士”、“前辈高人”、“德高望重”、“享誉天下”四词时,刻意加强了语势,也算是抛出一顶顶高帽。
高帽抛完,他又指着魏荣骂道:“论年纪,杨先生足以做你的长辈;论学识,杨先生更是你望尘莫及……这个毛头小子,目不识丁,粗鄙无礼,何来胆子如此放肆?”
他骂魏荣时,用上了“目不识丁”,“粗鄙无礼”二词,更是为了衬托杨仪的知书达理,将他捧到一个极高的位置。
千穿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