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外,丫鬟小厮们手忙脚乱地到处乱窜,通政使司王通政使遇毒被害,王府内的擎天柱轰然倒塌,一时之间府内乱作一锅粥,只有几个机灵的小厮还知道去药堂求个大夫,王夫人在佛堂前敲着木鱼,心突突跳着,她的夫君和两个孩子因为在厅堂用膳而中了番木鳖,而她因为信佛辟谷躲过一劫。
在闺中待惯了的王夫人哪里知道什么番木鳖,只以为是被什么邪风恶鬼附了身,才会在地上抽搐不起。故而将驱魔心经念得飞快,以求得府内平安。
这时,谢屿天与一夺门而出的小厮迎面撞了个满怀,手中的器械滚了出来,一根管子在地上转了几圈,滑到了草坪中。
“这位爷,对不住,小的太着急要再去请大夫,这才冲撞了您。”那小厮见谢屿天衣着不凡,自知是个体面人,故而连连道歉道。
“无碍。”谢屿天连头也来不及抬,一边将纷乱撒在地上的器具捡起,一边说道:“我是宫内派来疗救王大人伤势的大夫,快带我去看看王大人,对了,赶快再去备点热水喝淡盐水。”
“王夫人,宫里来人了,老爷小姐公子有救了……”身旁的小厮听到这一消息,连忙进去通风报信道。
王老夫人念完最后一句心经,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道:“可是道士驱魔来了?”
“不是,夫人,是大夫。”小厮上前搀扶老夫人,解释道。
“哦……”王夫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谢屿天,狐疑皱着眉毛道:“是你?”
“正是。”谢屿天敷衍地拱手作揖行礼道,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小厮,示意他带自己去看病人。
那小厮牵引着谢屿天,入了厅堂,只见地上临时摆放了几叠褥子,王大人、王威和王仪躺在褥子上,神色皆很差劲。
谢屿天翻动王大人的眼皮,问道:“淡盐水准备好了吗?还不快拿过来。”
一个丫鬟怀中抱着一陶瓷坛子,飞一般地跑了过来,道:“这位大人,淡盐水准备好了,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谢屿天将干净的管子取出,戳进王大人喉腔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每插入一寸,身旁围着的丫鬟小厮便要深吸一口气,仿佛他们已经能感受到那阵痛苦了。
“愣着干嘛,倒水。”谢屿天冷冽地喊道,那丫鬟回过神来,将淡盐水徐徐倒进王大人口中。
王大人还有些微意识,他痛苦地将眉毛皱成了八字,那管子好似咕噜咕噜冒出了两个气泡,是王大人身体本能的抗拒。他的胃部一阵痛楚,打了一个大大的嗝,然后喷出一阵粘液和酸水。
谢屿天见状,连忙拔出管子,将王大人扶了起来,猛地拍打他的后背道:“王大人,您莫要担心,已经无碍了。”
“快……”王大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屏住了气用力说道:“救救我的孩子。”
“热水呢?热水还没好吗?”谢屿天焦急地喊道。
事出紧急,管子不够使用,谢屿天只带了一根,如今已给王大人使了,然管子消毒必须要热水,故而谢屿天十分焦心。
“来了来了。”丫鬟提着一铜壶喊叫道。
谢屿天将管子烫干净,面对着王威和王仪,陷入了两难。
“王大人,您看这……”谢屿天回首,盯着王大人问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王大人一时语塞,不知该选择谁。
“大人,时间紧急,请你快下决断。”谢屿天催促道。
王威虽然素日里作威作福,总是闯下各种各样的祸事让他这个当爹的擦屁股,王大人也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打骂着他。
但他毕竟是他老王家十几代单传的独苗,将来要入族谱,传宗接代的唯一香火,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而这王仪……虽然容貌姣好,是王大人心爱的“贴心棉袄”,奈何女子终归是女子……
王大人抚着胸口,闭着眼睛,摇摇头说道:“救王威。”
谢屿天的手在半空中有些愣住。王仪从前的娇俏模样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是她强行挽着他的手,要去满春院里看花魁,亦是她女扮男装叉着腰,说自己姓王名威那份得意洋洋的样子。
谢屿天突然想到,若是她得知自己被心爱的父母抛弃,在危难时刻选择了兄长,会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他回过神来,以沸水将管子洗净,干脆利索地将还留有热度的管子插入了王威的口中,如刚才一般拼命往里头灌淡盐水。
王威亦胃中饱胀,特别是在谢屿天的一阵按压后,呜呜哇啦地放肆呕吐起来,那酸液中混杂着黑色的腥臭物体,谢屿天不等王威反应,又是将那管子插入,继续灌着水。
王威痛苦地用四肢疯狂抓挠,极度不配合,谢屿天冲小厮喊道:“想要他活命的话快来按住他。”
于是,四五个人一齐上场,将王威四仰八叉地制服住,他弱小无助又痛苦地默默承受着淡盐水的入侵,打了一个响亮的嗝,一股水从那管子上涌,反喷而出,最后他承受不住,将头一扭,又是一阵畅快淋漓地大吐。
“这位大人,是否还需要……”那小厮看着王威,拿捏不定地望向谢屿天,等着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