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攸之先将干净的白帕子打湿,把疏桐汗涔涔的脸擦干净,复又将身上浸了血水的脏衣服褪下,以帕子轻轻擦拭,最后为她穿上亵衣。
他心疼的看着昏睡不醒的疏桐,毫无血色的脸,眉头舒展不开,喃喃喊着:“冷。”
白攸之从木柜里又取出一套被子,叠加在原有绸被之上,握住她的手。
这时,陈淑芬推门进来道:“儿子,吃点东西吧。”说罢将一碟小菜和一碗小米粥端到白攸之身前。
“娘,我不饿。”白攸之没有回头看,背着身子对陈淑芬说道。
“再吃不下,也得将就点,不然哪有力气照顾疏桐呢?”陈淑芬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白攸之轻叹一口气,端起小米粥,囫囵吞了下去,一叠小菜动都没动。
陈淑芬不再打扰,掩门而去。
迷迷糊糊间,疏桐睁开眼,问道:“孩子呢?”
白攸之久坐床沿,有些困乏地打着盹,见疏桐醒了,忙道:“给明月她们照顾了,放心吧。”
“我想看看。”疏桐说道,她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是从她体内孕育的,她有些忐忑,虽说安安总是喊自己娘亲,可只有当自己亲自体验了一番生产的痛苦,才真正明白了娘亲二字的沉重。
“给阿爹去封信。”疏桐又道。
“知道。”白攸之点点头道:“孩子太小,出生得早,很是虚弱,就不抱过来了,等你好了,我同你一齐去看她。”
“你怎么不去看看她?”疏桐问道。
“你方才可吓死我了,我哪里顾得上。”白攸之有惊无险地说道。
疏桐虚弱地扯出一丝笑意道:“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被父亲忽视了。”
“哪里可怜了,那孩子众星捧月般,明月、玛巴哈、爹娘,小心翼翼捧着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这还可怜呀?”白攸之摸了摸疏桐的脑袋,说道。
“我饿了,攸之。”疏桐缓缓道。
“我去厨房给你端点流食进来。”白攸之说道。
喂疏桐进食毕后,白攸之又哄着疏桐将药一并服下,坐在灯前细细看《妇人大全良方》:“遮围四壁,使无孔隙,免被贼风;若未盈月,不宜多语、喜笑、惊恐、忧惶、哭泣、思虑、恚怒、强起离床行动、久坐;或作针线,用力工巧,恣食生冷、粘硬果菜、肥腻鱼肉之物;及不避风寒,脱衣洗浴,或冷水洗濯。大都产妇将息,须是满百日方可平复。大慎!又不得夜间独处,缘去血心虚,恐有惊悸,切宜谨之。”
纵使白攸之熟读四书五经,可这书里的知识着实将他难住了,这不大喜大悲、不走动久坐、不劳动、不吃生冷瓜果、不冷水洗澡洗漱他还能理解,何以不能不夜间独处,又不能通风呢?
白攸之挠挠头,见疏桐已熟睡,便掩上门,来找陈淑芬。
陈淑芬正在睡篮前看着小婴儿,怎么看都看不够,那孩子虽小,皮肤也有些皱巴巴的,可眼睛却极大,闭着眼安安静静睡着,睫毛又长又翘,小粉拳紧紧握着,长大定是个美人坯子。
“娘。”白攸之唤道。
陈淑芬回过神来,忙道:“可是疏桐有什么事?”
白攸之道:“没事,就是有几个问题来问问你。”
白攸之将书册在陈淑芬面前摊开,将疑惑一一问之。
陈淑芬哈哈一笑,道:“难为你一个大男人了。这女子生产后气血两亏,体质变弱伤口易感染,故而不能洗漱之宜,连通风也不行,生产后的女子身体比你想象的虚弱多了,容易感染风寒的。至于不能独处……一方面是女子方生产完,会有恶露之亵物需要清理,且生产完后女子情绪极不稳定,需要人照看着。”
“以前你生我和大哥的时候也是如此吗?”白攸之问道。
“是啊,都是些陈年往事了……”陈淑芬感慨道,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喃喃道。
“当年,你爹还未在京都任职,一穷二白,条件很是艰苦,哪像现在,这么多丫头们伺候着。当年,我连产婆都没有。”陈淑芬说道:“幸好是命大啊……”
“也是你俩听话,不像这个小宝呀,可把她娘折腾得够呛。”陈淑芬又道。
“明儿个你去御查院吧,总不能把事情都耽搁了。疏桐这边你就放心吧。”陈淑芬道。
“好,御查院里一些事也不能再拖了,家里的事就麻烦娘了。”白攸之说道,辞别了母亲,回到房中。
翌日,白攸之至御查院,却不见谢屿天身影,他疑惑地问丁仝道:“拼命三郎谢屿天最近怎么总不在御查院?从前他不是在殓房最是勤快的吗?说什么要励志实现自己的仵作梦想?”
“不知道。”丁仝耸耸肩道:“许是要转变鸿图志向了吧。”
……
谢屿天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谁在叨叨我?”复又举起手中的汤勺,将一口鲜嫩的馄饨送入口中。
黄门镖局外,一光着膀子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