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此刻歌舞升平,真真是“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领头那舞女着青绿相间的紧身阔腿水袖裙,那长长的水袖和着音乐款款挥动着,颇有行云流水般的畅快姿态。
身后几位伴舞动作齐整,水袖齐齐,霎是好看。
白攸之进入殿中,顾不上君臣之仪,从歌舞女郎中穿行而过,来到皇上跟前,气息紊乱道:“陛下,今夜恐有荻国细作潜入宫中,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角落里的乐队迟疑了片刻,是继续奏乐呢,还是停止奏乐呢。
领舞一个孔雀开屏的造型僵着,显然亦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胤天翔不明所以地看着白攸之:“白爱卿这没头没尾的说些什么?”
“陛下,臣方才看见宸妃娘娘在沉香亭旁飞鸽传书,通传敌军,他们此刻估计已快到宫门了,陛下快调动御林军,早做打算!”白攸之急急地说。
“你可有证据?”胤天翔从龙椅上立起,环顾四周道:“宸妃呢,还没回来吗?”
方才白攸之以轻功加持,故而行进极快,此刻宸妃正在回保和殿的路上。
“臣……臣府上有一少年,名唤玛巴哈,是冒充宸妃娘娘那女子的弟弟,事后召他入宫细细盘问,一切皆可水落石出,只此刻危险在即,请陛下速做打算!”
“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攸宁此刻也从位上站起,对皇上说道。
这时,宸妃娘娘自殿门入,百官大臣的眼睛齐刷刷望向她。
不知发生何事的宸妃心下打鼓,有些心虚地回到了座位。
胤天翔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聂公公,调……”话音未落,“御林军”三字还来不及吐出,便被震天杀声打断。
戌时,承天门马蹄阵阵,吼声不绝。
一盏茶功夫后,一带血士兵连滚带爬地进了保和殿,他的帽子歪了半边,脸上糊着黏腻的血渍,左臂空空荡荡,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带着哭腔道:“皇上!荻国军,是荻国军来了!承天门守不住了……”
“多少人马?可有带什么武器装备?”白攸宁冲上前,扶起那士兵欲问个清楚。
可他仰天长叹,当场气绝,没再留下什么话。
“白攸宁,道玄年。”胤天翔冷静叫道。
“臣在。”白攸宁单膝跪地,双手作揖,等待皇上指令。
“臣……臣在。”那道玄年身上早已酒气冲天,“怎么……怎么有两个皇上?”他站起身来,向后趔趄了两步,两眼努力想要聚焦胤天翔,却成了一双斗鸡眼。
“哼。”胤天翔将袖子一甩,看了看余下那些被酒或多或少麻痹了的武官,恨从心起:“白攸宁,朕命你为总领大将军,现胤宫内所有禁卫军听你号令,击退荻军,你可否做到?”
“臣领旨。”白攸宁道,起身欲出。
“儿子……当心呐。”陈淑芬以手抚胸,从未历经宫变的她此刻慌张不已,然心里仍记挂着即将上阵杀敌的大儿子。
“娘放心,我定护大家周全。”白攸宁对娘亲笑了笑,一路跑出了保和殿。
一群人困兽犹斗,在这保和殿中无力而又焦躁。
“宸妃,可真是你?”胤天翔面对宸妃,一双眼如鹰般锐利地注视着她,问道。
宸妃左右手交叠放在膝上,低头不语。
“哈哈,是她,当然是她。”张闿冷不丁笑道,那笑声尖利,直叫人心里发毛。
他缓缓走上保和殿的台阶,竟踱步至那金碧辉煌的龙椅前,径直坐了下去道,发出了满意的长叹:“我想不出一个时辰,这儿将被荻国轻骑的铁蹄踏平。”
“左丞,此刻你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了吗?”得知自己的心腹当朝左丞竟伙同外敌,谋权篡位,心中虽心痛不已,但此刻他表现出的只有愤怒。
“是。”张闿倒是坦然,道:“先帝在时我便跟随他平定四方,鞠躬尽瘁,大半个胤朝皆是我治过的,但我凭什么只能成为一区区丞相,而你,不过因为是先帝的嫡子,便能够坐享其成这一切,何其不公?”
他盯着胤天翔,眼里有恨,有不甘,也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的心虚。
“对不起。”宸妃喃喃道,“我……”
“你以为朕会相信什么天女从天而降的怪力乱神之说吗?朕自以为,还没有昏庸至如此。”胤天翔道。
“那你为何不戳穿我?”假宸妃眼中含泪,不解问道。
“朕早知道你不是她了,可你实在太像她了。”胤天翔顿了顿说道,“你究竟是何身份,事到如今说出来也无妨了。”
“我叫玛雅丽,原在荻国拘弥小镇中卖花,兼卖些香料之物,有一天左丞找上门来,要我扮演这胤朝贵妃。”
“不错,正如她所言。让你们死个明白也好。”左丞一副大权在握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
“可我初以为假扮贵妃一事是左丞的谋权大计,后来才知背后势力竟牵扯到了荻国,投降是假,欲灭国是真……”玛雅丽说着说着眼含热泪,“我也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我……”
“是,玛雅丽只是我的一步棋罢了。”左丞端起龙椅前的酒觞,饮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