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屿天提高了声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随后追问道:“他们在客栈中有何动向,快细细说来。”
那小厮乌黑的眼珠像算盘珠儿似的滴溜溜乱转,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屿天,踟蹰着说道:“这……你们是何人?为何问起这些?”
白攸之自腰间扯下金字令牌,拉着墨色的丝线,烫金令牌悬挂在那小厮面前,他缓缓道:“你可认得此物?”
“这是……”
“这是御查院院首的腰牌。”谢屿天抢先一步答道。
“啊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那小厮明显受到了惊吓,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起来吧,既如此,好好说说吧。”白攸之道。
“小的一定事无巨细地和大人说个清楚。”那小厮踉跄着起身,一边低头弯腰地送三人进客栈,一面和和气气地说道:“前几日,大约五天前,那官人和那女子同一队人马进了我们掌柜的客栈。我记得很清楚,因那日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很不显眼,我坐在内堂,没注意,忘记去收后院的桂枝木和西麻黄,被掌柜的提着耳朵狠狠骂了一通。”
那小厮领着疏桐三人到一方桌前,摘下脖颈上的白巾,先将凳子擦拭了一遍,又将方桌也抹了一抹,将桌上倒扣的漆耳瓷杯摆正,提起水壶向那茶杯中倒了凉茶,方又继续说道:“我一边揉着耳朵,那些人一面进来了,要了两间上等客房,和十间卧铺房。客栈很少能遇上这么大一笔订单,故而掌柜的转悲为喜,才没有继续为难我。”
“那男子和女子说过什么话?二人间有何互动?”疏桐细细聆听着,末了问道。
“那二人好生奇怪,看起来既不像夫妻,也不像父女,看起来也不甚相熟的样子。”小厮顿了顿道:“二人没说什么话,就在一张桌前用了晚膳便各自回房了。”
“哦对了,那女子吃得很少,一双筷子自始至终未曾动过。”小厮补充道,“那女子真是我见过的最标致的姑娘。”
“行了,谢谢你。”白攸之点点头道,“帮我们上几个店里的招牌特色吧。”
那小厮点头,向后厨走去。
“似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谢屿天撇撇嘴道。
“他说,那女子同左丞关系生分,倒也合情理。但那女子胃口不好,是舟车劳顿?还是无心用膳?”疏桐拿起桌上的一双竹筷,细细端详着道。
“欸,有没有可能,是她不喜欢用筷子?我听闻那西北地带,人们皆用火烤肉,至全熟便以刀割肉啖之。”疏桐灵机一动道。
“你是觉得,那女子非中原人?”谢屿天总结道。
“正是。”疏桐点头。
“很有可能。”白攸之亦同意道,“当下线索还太少,难下定论。不过今日在此客栈听闻此消息,倒证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
说话间,那小厮已一左一右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
“大人,这是小店的招牌拿手好菜,松鼠鳜鱼,乃是在炸好的鳜鱼上桌时,浇上热气腾腾的卤汁,保留原汁原味。而这是碧螺虾仁,色泽素雅,尝一口茶香味鲜、清淡爽口。”小厮卖力介绍着。
“谢谢。”疏桐道。
那小厮匆匆而下,又端上来两道菜:“还有两道是鲈鱼汤,鱼肉肥嫩浮于汤面,肉质细腻汤清味美。这豆腐花甜甜软软的,最适合当饭后甜点了。小的菜都上齐了,大人们慢用——”
用过晚膳,三人各自回房准备休息,一只白鸽扑棱棱地飞进了客栈。
“是御查院信鸽。”谢屿天看见了鸽脚的那一点红章,确认道。
白攸之一吹口哨,那鸽子乖巧地飞到白攸之身前,缓缓降落。
他伸出手,自那细小的信筒中抽出一封被折叠过几次的信。
白大人亲启:
御查院士兵于始安逢见皇后贺礼押运队伍,秉明来意后随队同行。不出一日便出现了一伙黑衣人劫财。
那些黑衣人蒙着真面目叫人看不真切,个个身形高大,骁勇过人,约莫十几个。
他们擅长使弓箭,并配合大刀使用,我方士兵拼死抵抗,死伤惨重,幸而皇后贺礼尚得保全。
若我方士兵未及时赶到,恐贺礼今已落入敌手。
另,我们顺手抬回了一黑衣人尸首,待大人归来后细细查看。
晓龙致上白攸之一边细细念着,一边用手敲打着腰间佩剑,脑海中电光火石交错。
“天啊,这说明左丞还暗中豢养了一队军马?”疏桐惊呼。
“既有如此高手,当初为何还去那威武寨同山匪结盟?”白攸之将那信揉搓成一团,从衣襟中取出火折子,啪嗒一声引出一串火苗,将信纸点燃后道:“说明他不愿意轻易让他们出马。要么这是他的压轴王牌,要么这人马来源复杂,牵扯众多。”
“不知道晓龙他们如何了。”疏桐眉头紧皱,“死伤惨重”这四个字犹如凶猛的秃鹫般盘亘在她的心间。
“我们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敌人凶猛在暗,稍有不慎便送了性命。”白攸之淡淡道。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都会保护好自己的。”白攸之转头,认真道:“也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