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初深吸口气停下来,他怕继续下去就停不住了,这里这么多人,他不能让别人瞧不起辛夷这个太子妃,以为她是个可以随意轻薄的人。
“士元哥……”苏辛夷脸红如血,两人做了夫妻,她当然能察觉到他不太对劲。
晏君初拉着她的手坐下,“我要赶回去了,阿沅,你一定要回来见我。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个有丈夫的人。”
苏辛夷一怔,半晌用力点点头,“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漳平府有内奸,我总是不安心,你一定要当心。”
晏君初常从诗书上读到写爱情的句子,那时读来常觉得矫情,无趣,这世上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去做,哪有时间为了什么爱情悲春伤秋。
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为了一个女子辗转难眠,忐忑不安,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当初读来嗤之以鼻,如今却觉得字字句句刻入骨。
魂牵梦萦,是这样的滋味,担忧难免,是这样无奈。
恨不能把人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时时刻刻,随时随地能看到。
晏君初猛地站起来,再不走,他就觉得自己更走不了了。
“阿沅,我等你,你千万保重。”晏君初也不等辛夷回话转身就走了。
苏辛夷坐在那里下意识的抚住心口,她的脑海中还停在殿下方才犹豫迟疑的神色,她看出来了,殿下很想要留下她。
但是他没有。
她的心砰砰在跳,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有些难以自持的欢喜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
殿下很担忧她,但是却没阻止她。
她捂着脸深吸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对殿下与以前也不一样了,并不完全是把他当恩人对待了。
她的心里对殿下有了另外一种奢望,那是一种她不应该去动的奢望,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心里发了芽生了根,直到这一刻,一下子破土而出。
这一刻,她就明白为什么母亲因为父亲离世是那么痛苦,她以前不懂这样的感情是什么,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这一夜,俩人就在相距不足十里各自的营帐中难以入眠,苏辛夷辗转反侧,晏君初亦是无法安枕。
漫漫长夜,璀璨星空,苏辛夷坐在营帐之外仰望星空。
她会回来的,她会带着大家一起回来。
父亲推演过的那条路,与商队收集来的舆图至少有八成相似,就算是王庭移动,大体方向总不会差。
而她方向感一向很好,因为她是猎人。
她会带着胜利回来,给她的夫君加冕。
天还未亮,苏辛夷就整队带着人出发,照着与殿下商议好的计策,他们直接转道去榆林卫,一路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即将抵达榆林卫正是半夜时分,他们想着不如直接到了榆林卫再做休整与休息,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趁夜狂飙至榆林卫,正遇上前来偷袭的一股鞑靼队伍,远远看去足有近万人,夜色之下火把分明,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苏辛夷只有不足千人,直接冲上去那就是自己把自己洗干净煮熟了送到敌人嘴边让人咽下去,但是让她无视榆林卫避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太子妃,怎么办?”黄侃神色很是凝重,他也是第一次遇上悬殊这么大的对阵,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苏祁也看向妹妹说道:“我带人去探一探。”
苏辛夷摇摇头,“二哥,我功夫比你好,我带着几个三千营的人过去探路,你带着大家做准备。”
“不行。”苏祁直接拒绝了,“还是我去。”
他怎么能让妹妹冒险。
苏辛夷拉住苏祁,“二哥,我知道你想护着我,但是你忘了我可是猎户出身,论查探敌情,我可比你们这些人都厉害。别跟我争,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与黄侃还有展桥做好准备。不管是进是退,这么多人都不能乱。”
苏祁知道不能改变妹妹的主意,只得答应下来,叮嘱道:“你当心一些。”
苏辛夷点点头,转身走到三千营那边,低声问了几句,然后就有几个人站出来跟着她走了。
苏辛夷把马蹄上裹上厚厚的布,带着人悄悄地靠近敌人的大营。
敌人的大营中十分喧哗热闹,四处点燃着篝火,显然经过几次攻打榆林卫,在他们看来榆林卫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眼下这些鞑靼士兵十分放松,并没十分戒备的意思。
而不远处榆林卫的城墙上一片乌黑,苏辛夷的心情很是沉重,越是这样沉寂,越说明城中的情形可能不是很好,想起那些故人,她的眼神不由一沉。
“太子妃,敌人的营帐布置得毫无规矩可言,而且今日似乎他们还举办了篝火晚宴,属下看着那些士兵有些醉醺醺的样子,应该是喝了酒。”
“喝酒?”苏辛夷十分惊讶地问道。
“属下站在下风口足有一刻钟,确实有酒香味飘来,虽然不是很浓烈,但是确实有。”说话的士兵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看着就一副聪明相。
站在下风口闻风的味道,苏辛夷笑了笑,一般人确实想不到可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