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这么说,高瞻越是哭的不能自已。
鹿惊枝:呵,男人,水做的。
惆怅啊惆怅。
高瞻眼泪如泄洪,哭的鹿惊枝都不敢直接走人,怕他直接厥过去。
这么多年,他背负着母亲和弟弟的期待生活,狠着一把子劲儿念书,他是人,也会累,但每每想要休息,就想到眼睛熬红的母。
但是抛却上流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功名路不提,天分这东西也是硬性指标。
学霸不理解学渣为什么学不会,学渣不理解学霸为什么一学就会。
鹿惊枝当年不算学霸,但也算不得学渣。
她属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
兴趣爱好和对新奇事物的三分钟热度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学习成绩松松垮垮,勉强挂在班级平均分裤腰带上。
受家庭影响,她从小对成绩也没太大感触,学霸面对满分一百他考了九十九的分数伤神的时候,鹿惊枝敢叉腰六十九分的卷子递上去并且说她考场有些犯困睡了两分钟一睁眼该交卷了。
最惊险刺激的高考她也没参与到。
现在看着仿佛天都塌下来的高瞻不大能理解。
人不是十全十美的。
一次没考上就下一次呗。
下一次没考上就下下次。
两三次后如果发觉智商真的是硬伤没法子再走一步就干点别的。
读书人出路比农民要多。
当个教书先生,当个账房先生,抄书写字……未来或许没办法一飞冲天,但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高瞻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风吹过,带走脸颊上的泪水,沙疼沙疼的。
在家中,娘会因为生活太苦而掉眼泪,弟弟会因为惹是生非被他揍而掉眼泪,但他已经忘了自己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
同龄人已经有当爹的了。
他现在因为没考上秀才蹲在一个十一岁小姑娘面前哭成狗。
但是灵魂仿佛被割裂。
高瞻止不住眼泪。
他带着家中沉重如山的期许走过这么多年,跌跌撞撞不曾跪倒,原以为黑暗过去即将迎来光明,这次是他的背水一战,没想到却一败涂地。
这不仅仅是没考上的问题。
是未来一年的时间他依旧拿不到官府每月给秀才的补贴。
依旧要购买大量笔墨纸砚。
依旧要再次让家里人勒紧裤腰带为他凑出路费。
万一明年再考不上……
这些事情不知道在心里积压多久,又不知陪着他度过了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鹿惊枝穿的单薄,颜色鲜艳,沈南薇说她秋天的小姑娘就适合穿明艳的。
她不冷,看着对面的人哭的这么投入,估计暂时也感觉不到冷。
她在溪涧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听着即将崩溃的人倾吐心声。
借着衣袖遮挡翻出来几个小番茄,一口一个。
神色倒是难得没有不耐——在某一件事情上做好了心理准备,能很大程度的缓解她的躁动。
“对不起。”高瞻深吸一口气,袖口洗的发白,但粗布的硬挺接触脸颊时候不仅能带走眼泪,还能划出细细的口子,他也无暇顾及。
上一个道歉是愧对她的信任,这个道歉是他竟然让小姑娘在这里吹着冷风听他念叨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