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有一夜未见,慕涵却觉得那个人此刻无比的陌生遥远。
即便那一刻身边暗潮涌动,危机四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将全部的思绪投注到那人的身上。
那身玄衣与他为她偷偷买酥油鸡那日所穿款式颜色近乎别无二致,但是那日的他分明眉眼温柔,动作细致,眼中满是自己。
可是今日这位眼神凌厉威严,周身满是肃杀之气的人分明拥有熟悉的容貌,却让她陌名恐惧。
顾南衣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被暗卫重重围困于正中的慕涵。
她还穿着昨日那件秋香色暗纹的素锦衣衫,身形不似平日般飘逸若谪仙,却也十分的利落飒爽。
看着慕涵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他还是忍不住去想:
昨日夜间寒凉,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偷偷填衣。
孟太傅一眼便看出二人之间情分不同,看来这便是让南衣留在此地迟迟不归的原因了。
当日南衣为国出征,战场上刀光剑影,马革裹尸,皇帝为安将心,定军心封赐南衣为翊王,持虎符号令百万军士,并当众许下重诺,若是得胜归来,则赐封太子储君之位。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膝下唯有几位公主,并无男丁。
可是这事却始终让他心中存疑,直到南衣在归京途中遭遇意外,下落不明,这才让他慌了手脚。
在这一年期间他派了数批人皆是无功而返,直到数月前潜龙卫拿着身上标志独特的信物前来,他才知道南衣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何事。
南衣眼中的担忧,犹豫,不舍,他并非视而不见。真是因为他一切都了然于心,那么此女,更加留不得。
孟太傅精明的眸中寒光一震,他悄悄招手唤来头目,轻声嘱咐道:
“动手利落些,若是行动困难杀不了凤卿尘,那么就先杀了他旁边的女子。此女不死,回去之后你们也别想活。”
见南衣神色晦暗不明,只好率先前进,众人见他二人向前,纷纷让路。
晨光熹微中,正东方升起一轮红艳艳的朝阳。
橘红色的太阳自裂隙处喷薄而出,霞光万丈,明灭不现。
那一缕清晨的微光穿过河面上的层层薄雾照耀在顾南衣高挺的鼻梁上。
他的半张脸暴露在光芒之下。
深邃的双眸漆黑凌厉,唇色微微苍白,长发用金色蟠龙纹发冠高高竖起。剑目星眉,漆黑浓密的眉毛衬得那双黑曜石般深沉的双眸更加难测。
慕涵看得清站在对面他的音容样貌,却看不清熟悉眉眼间那一抹晦暗莫深的情绪。
也许是难过,担忧,愤怒,不解,无助,失望……
她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凤卿尘注意到身侧人的失魂落魄,眼神戏谑地在二人之间扫过,他微微附身靠近身前的她。
语气嘲讽地在慕涵的耳旁说道:
“看吧,你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还是来了。”
“慕涵,月亮早就坠落了。”
凤卿尘凉薄的话语像是一块大石投进慕涵此刻波涛不定,迷雾汹涌的新湖。
大石尖锐凌厉,迷雾散尽,原本故作平静的湖面此时水花四溅,打破了前时易碎的安详。
慕涵回神,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一看便知其主人身份的顾南衣和那个白发老头。
手腕外翻,长鞭向后一转,掌间默默用了近五成的内力。鞭尾轻点,一些闪避不急的暗卫应声倒地。其余人见状,也因为害怕本能后退。
慕涵眸光闪烁,紧紧盯着面前来者不善的二人,将其逼退也并非示威,只是提防他们使用暗器罢了。
孟太傅像是没有看到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居然言语温和像是刚刚看到凤卿尘般寒暄道:
“早就听闻摄政王龙章凤貌,帝王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俗,令人心折。”
凤卿尘见这老狐狸这般说法,也语气温柔却夹枪带棒地恭敬回到:
“真是不知道原来本王在轩辕也如此有名吗?居呢能劳得早已年过半百的孟太傅跨越千里之遥来瞻仰本王的风姿,当真是本王的荣幸。”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只可惜,本王对龙阳之癖并无兴趣,怕是要辜负太傅好意了。”
孟太傅被凤卿尘粗俗无礼的尖酸话语噎了一下。
他没想到平日里杀伐果断,深沉难测的实际掌权者讲话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见他没说话,凤卿尘将眼神挪到了旁边一言不发的顾南衣身上。
微微侧头,对着挡在身前做防备之姿的慕涵说道:
“慕涵,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孟太傅与翊王殿下不远万里来见本王一面,咱们做主人的,就是客人不请自来,也万万不可对了待客之道。”
他的声音变大,对着对面的顾南衣说道:
“话说本王从未见过翊王殿下,应是第一次见面,却缘何觉得如此面善,您与我认识的一名男子长相甚似。”
“慕涵,你觉得翊王殿下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