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整整一夜不得安眠,橘黄色的火堆让她想起数月上那个潮湿的山洞和那个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凤卿尘的意思,因为她也害怕来的人会是那个她自以为无比亲近的人。
今夜没有月亮,她看不见光。
浅眠的凤卿尘知道旁边的慕涵近乎一夜没睡,整整一个晚上,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动作都不曾有过分毫。她的呼吸极轻,似乎从没存在过。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恰恰知道她一夜没睡,因为正确入眠的人呼吸均匀,即便呼吸声轻,也绝不可能丝毫未露。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明明他早就提醒过她的。
古寺悠远的第一声晨钟在山间回荡,还未日出,山洞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
早已燃尽的火堆冷寂地躺在地上,灰白色的木灰随着夜间涌起的山风飞扬,呛得他头疼。
手臂的血倒是止住了,不过剑上的毒依旧在扩散蔓延。
凤卿尘用力想抬起手上的左臂,那里已经毫无知觉。
看了一眼闭目静坐的慕涵,他在心里暗暗盘算。
昨夜来的两批杀手并非出自一地一人。竹林中的第一批想是皇室的人,他们或许是想在今夜突袭,其目的也很简单,没有继续追寻,只是突然袭击打散自己身旁的护卫,这是在为后面的人铺路呢。
这么大一批人,怎么可能毫无马脚,所以他们只是想让自己落单,继而利用外族人的手杀了自己,他们便可脱身干净。
至于第二批,从他们使用的刀具和整体素质来看,必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优良军队,看来太后为了让自己死在这儿当真是废了不少心思。
可惜的是回纥也不是个傻子,天下合作,不过是利来利往罢了。箭上的毒看似严重,实则只会让人失去知觉,届时利用汤药针灸逼出来就是了,并不会危急生命。
既然太后这么着急自寻死路,自己送她一程倒也无妨。
不过最危险的敌人可不是她。
感受到身边人的凝视,慕涵睁开眼,清醒地回视着身边深不可测的男人。
“凤卿尘,你究竟有没有早做安排,这附近可有人马暗中埋伏以作后招?”
凤卿尘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没有。”他的语气凝重又严肃。
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慕涵相信他没撒谎。
她的心猛地沉了几下,一股难言的烦闷与逼仄感涌上心头。
“那......为什么是我?”
他知道她再问为什么此情此刻会是她和他一起面对,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为什么偏偏是她?
“因为我相信你,可你却不相信他。”
“慕涵,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同顾南衣走得太近,他心思难测,目的不明,本就个危险人物,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犀利的话语让慕涵的瞳孔微缩,她猛地想到了那天那只浓香肥美的叫花鸡,又想到了顾南衣衣服上的点点血迹与身上沾染的不属于他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楠木沉香。
她像是死鸭子嘴硬般顶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我没有不相信他,不会是他的,一定不会是他的。我走之前他的屋子漆黑,早已熄灯休息,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日一早见我不在屋子,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地寻我呢?”
看着她自欺欺人的落寞样子,凤卿尘依旧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
“慕涵,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出来时已近五更,他经过杀手的特殊训练,是在死人堆里活过来的人,你觉得你的轻功,你的脚步声他当真毫无察觉吗?况且,你在院外立了那么久,可曾听到屋里传来一丝呼吸声?既然他不在屋内,你猜他会在哪儿?”
他的话戳破了慕涵的最后一分希望。
没错,凤卿尘说得对,当夜她在院中站了那么久,除了草中吵闹的虫鸣外,屋内的确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她站了那么久,久到她以为下一秒天就要亮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
凤卿尘看着她紧紧抿起的唇角,忍不住用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叹息道:
“或许在被人遗忘的瞬间,月亮悄悄出现在天上。”
就在二人静默间,远方的天,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林间茂密的层层枝叶,照在了慕涵沉静的脸上。
她用力握紧了手中长鞭,扶起身旁的凤卿尘。
“咱们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只怕一会儿就会有人追过来。”
凤卿尘点头答应。
两人相携走出山洞的画面被小河前长衫玉立的男人收入眼底。
他用力握紧拳头,旋又松开。
手臂提起,伸掌向上,手指修长纤细,若不是掌心残留的几只老茧,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双长年习武之人的手掌。
顾南衣看着山洞旁的二人渐渐走远,想要下命令,可右手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动弹。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年逾五十的男人,发上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见顾南衣迟迟不决,他右手猛地一挥。
除了训练有素,只认一人的潜龙卫,其余人看见老者发出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