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见张见山不愿,便装可怜道:“难道见山哥哥要怜儿睡地上么?”
张见山看了她一眼,将枕头塞给她,自己倒头睡去。
苏怜看着自己手里的枕头——这是几个意思?他这跟她玩打哑谜呢?
他背对着她倒头睡去,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苏怜可怜兮兮道:“那,怜儿只好睡地上了。”
他一点儿反应都不给。
苏怜一咬牙,从柜子里翻出多的褥子被子,铺在地上睡下去。
她还以为他多少会怜香惜玉呢,竟然一点都没有。算了算了,只要他不肖想自己便好。
苏怜在地上躺了一刻钟,只觉得寒气沁体。这会儿虽然二月了,但山里还是数九寒冬天气。地上都是青砖,又是新的,透着一股潮气,一点儿也不保暖。
再看那床,底下烧着火,此时一定是暖烘烘的。苏怜越睡越凉,心想自己要真这么睡一宿,第二天非冻出肺炎来。可是此时回去,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苏怜又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快成雪条人了。心里便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嗐。她何苦跟这张见山置气,同屋那么久,他也没把自己怎么样。
哆哆嗦嗦起身,走到床边推了推张见山,没好气道:“让一让,我睡里边。”
张见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懒懒道:“怜儿不是要独善其身么?”
苏怜瞪了他一眼,道:“自然是要独善其身!”
她将自己那床被子搬上床,又将那系着床幔的丝绳抽下来,两条结成一条长的。一端系在床头,一端系在床尾,将那床内外分出楚河汉界来。她又寻了装饰床幔的环佩,挂在丝绳上,对张见山说:“你一半,我一半,要是碰响这环佩,我就……”
张见山眼看着小娘子一顿操作猛如虎,愣是被气笑了:“就怎麽样?”
苏怜瞪了他一眼。反正,他要是敢乱来,她就喊救命。
她不再理会他,钻进被子,朝着里端倒头睡去,只将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张见山也躺下,他看了看小娘子的后脑勺,心里叹了一口气。
苏怜一挨着暖床,幸福地打了一身颤——还是床上好啊。好暖和。
她想睡,可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睡不着。这才想起来,平日她总是抄书抄到深更半夜,现在不抄书了,睡下的时辰对她而言有些太早。
而且只侧着这半边身子睡,睡久便麻了,想翻身,又不想跟张见山对脸,只能僵躺着。
张见山知道小娘子没睡着,他自然也是睡不着。
臭丫头不解风情,哪有这样对待夫君的。
她那日不是夸他长得好看来着,这会儿为什么又不看了?
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他也淡然了。她都已经是他的娘子了,肉在锅里,急什么。
想起平日里有些话想问她,一直没机会,便对着黑暗问:“怜儿,睡了吗?”
她没吱声。
张见山推了推她:“别装睡了,平日你睡着了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吧?”
他在暗示什么?!苏怜恼羞成怒,腾地翻身过来,瞪着他道:“人家就快要睡着了,你又来吵醒我做什么?!”
一转过来,却愣住了。他穿着新的里衣,头发半散着,正一手撑起,含笑俯视着她,衣服上一股淡淡香气。
这厮大半夜的又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苏怜干咳两声。
他捕捉到娘子幽微反应,眼中笑意更深。
他在她眼里,大概就只有长得好看这一条长处吧?没想到他也有要倚仗美色的一天。
“怎么了?有事么?”苏怜换作好脾气来问。
张见山道:“有一事一直想问怜儿。”
“什么事?”
“怜儿之前不是默写账本么,是凡事皆过目不忘,还是只有账本才如此?”张见山问。
苏怜莞尔一笑,原来是这事。
“只有对数字才有这本事。默记书本词句,虽然记性比常人好一些,但远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张见山心道,这却与他互补了。他是对人物和书本词句过目不忘,但数字却难以强记。这一点,说不定今后会派上用场。
“所以怜儿自小喜欢算账?”
“嗯。因为看到数字过目不忘,所以小时候便学了珠算,越是擅长之事便越得意,越是得意便越有兴趣。”
小时候,她就是从珠算开始,迷上了别人眼中枯燥的会计,后来又学了商科,渐渐的随着深造,在经济科目中几乎无所不通了。
平时与她说别的事,她总是三五句便打发了,再问得深一些,她别推说自己失忆,却只有谈论经济,她才会滔滔不绝。
他想起父亲说过,经济乃天下之本。张家自高祖起,一直与扬州的宋家暗中共生。即便张家覆灭了,依托宋家经营的财富没有丝毫受损。
这些年来,朝廷忌惮冀州军,不时克扣粮饷。冀州军面对着北狄的频繁骚扰,外有强敌,内有朝廷,实力较之父亲那一代已经大为削弱。若不是依靠宋家暗中支持,恐怕现在已经独木难支。
“依怜儿看,治一家之富,与治一国之富,有共通之处么?”张见山不动声色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