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受了惊吓,整个后晌浑浑噩噩。
吃晚饭时,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想起之前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怕是让她见山哥哥不好受了,便主动给他夹了些菜,道:“今日见了娘亲,替你请安了。娘亲让你多保重,下雪之后就不要进山了。”
他瞧见她手腕上的伤,眼神不由一暗,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旋又淡淡笑道:“知道了。若今年雪下得迟,小雪之前再去拜见一趟岳母大人吧。”
苏怜担心着她娘亲,也想去多看望几次,便点了点头。
她遇到这么大的事,却一个字也不吐露给他。娘亲被刁难,她宁可去找言恒帮忙也不向他求助,他心里自是失望与不快。
可是她与她娘亲说的那番话,着实让他心旌动摇。他一向以为她是无心的,却没成想,她当真把他视为家人。
张见山心中五味杂陈,苏怜也心事重重,一顿饭吃下来,全然不似往日那样其乐融融。
累了一整天,苏怜实在没力气了,沐浴之后便和阿吉一起早早上床睡去。
张见山是最后沐浴的,他出来时,小娘子和小崽子已经睡着了。她的手搭在被子外面,他担心她着凉,想帮她把手放进去。
他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却皱起了眉。他心中有疑,轻轻揭开长长的袖子,却发现她的手腕已经肿了起来,腕间留下几道青紫的掐痕。
他看着那伤痕,竟是笑了起来。
张见山啊张见山,时至今日,你还是护不住自己的家人吗?
胸中怒海平静地翻涌着,眼中只有无边的黑夜。直到她某日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眼前。
“见山哥哥是怜儿的救命恩人,又对怜儿照顾有加,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夫君?”
她娘亲让她另寻高枝时,她是用什么语气、以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的?若是她有一天能亲口对他说,他又会是什么心情……
他在她身边坐了半晌,见她呼吸轻匀了,眉间也渐渐平复了,这才放下心来,隔着小阿吉,与她一头睡下。
***
她走在一片漆黑的树林里,脚下踩着枯叶,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前路黯淡无光,她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那淅淅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竟不是她的脚步声,她低下头一看,发现脚边全是黑麻麻的老鼠。
她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却发现那双腿好似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快。好不容易跑出了树林,她又来到了那间旧书店。
她很害怕,这里也是一个人也没有。正要转身离开,一个浑身苍白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心知不好,便用力去打那人,却被那人死死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啊!”苏怜惊叫一声,睁开眼,发现身边漆黑一片,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怜儿,别怕。”那声音说道。
苏怜晃了晃神,认出那是张见山。
是了,她回到“家”了。
不是她那个有网络空调热水器的家,而是山村里一吹了灯便一点光也没有的家。
她现在的名字叫苏怜,是一个猎户的妻子,还有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
浮生若梦。
眼前亮起一点光。身边那汉子坐起身,摸出火折子,轻轻吹燃。他关切地看着她:
“怜儿,做了噩梦吗?”
她愣了愣,无力地答道:“嗯,做噩梦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全是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想来应该是方才在梦里逃跑得太卖命了,醒来却又是另一个梦,根本跑不出去。
张见山起来,寻了一条干抹巾递给苏怜,道:“擦擦汗,小心着凉。”
苏怜刚接过来,他便扭头走开,去柜子里寻出一个大坛子,又点燃了炉膛的火。
她擦干头上和背后的汗,呆呆地看着他。
这男子,是她这一世的“丈夫”。上一世她从未想过要结婚,这一世一醒来便有个现成的丈夫。
她看他似乎在温什么东西,便问:“你在做什么?”
“你一晚上睡不安稳,我给你热些甜酒,喝下去便可睡得沉些。”他道。
给她温酒?他在关心她?
张见山热好了甜酒,用土碗盛出一碗来,端到她身边,柔声道:“喝点吧,喝完早点歇息。”
半夜醒来,苏怜的脑子还是懵的。前世今生,幻梦现实,都糊作一片,她看着眼前那碗浑浊的酒,索性就继续混沌下去吧。
她接过酒来,浅尝一口,但觉甜香之中带着一股清新的草药味,便问:“这是什么酒?怪好喝的。”
张见山轻轻笑道:“这是甜酒,不过加了一些屠苏。本来备着元日喝的,叫你提前过个年。”
酒热得刚好,苏怜一口一口地将那甜酒喝下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股暖流熨过,思绪有些飘飘然。
她抬起头看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