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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施源微微欠身。
翁婿俩在客厅聊天。顾清俞在厨房切水果。冯晓琴说:“阿姐你也去坐呀。”顾清俞摇头,“老丈人要盘问女婿,我不去轧这个热闹。”顾磊凑过来,“阿姐,这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顾清俞斜他一眼,“结婚还有假的?”顾磊嘿的一声,“现在嘴巴老了。上个月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又道,“你刚刚说‘施源’,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到底二十几年没见,模样都不同了。啧啧,还真被你等到了。大团圆结局啊。”冯晓琴也听说了那个典故,“——阿姐,恭喜。”
隔着一扇玻璃门,顾清俞瞥见两人很平静地聊天,除了喝茶,坐姿几乎不动。她送上水果。盘子里是切好的火龙果、猕猴桃、香瓜。她把叉子递给两人,“在聊什么?”施源道:“爸爸说,下次他出国旅游,让我给他当向导。”顾士宏微笑道:“小施是行家。刚才算了一下,他这些年坐飞机加起来的距离,相当于从地球到月亮打了十几个来回。”
“地球到月亮的距离不是固定的。最远和最近差几万公里呢。您指的是哪段距离?”顾清俞问。
“她就是因为这么顶真,所以才一直嫁不出去。”顾士宏对施源叹道。
又坐了一会儿,施源便起身告辞。顾士宏邀他下周吃饭:“每周六聚餐,以后逃不脱了。”施源答应了。顾清俞送他下楼,“我爸问你什么了?”他道:“什么都没问。”她道:“那怎么知道你在旅行社上班?”他道:“是我自己说的。”停了停,“你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只要有缘分,总归能碰见的。还说谢谢我,让他女儿安定下来。他说,只要我们好,他就开心。”
顾清俞原先说好直接回家的,送施源到地铁站,又折到顾士宏那里。顾士宏见了,奇道:“怎么又来了?”她不语,径直到沙发坐下,手叉进父亲臂弯,头靠着,撒娇地:“——陪你看电视呀。”顾士宏朝她看了一会儿,“现在流行夫妻俩分开住?”
“下礼拜他就搬过来。”
“人还不错。”顾士宏说施源,“一看就是你喜欢的风格。”
“我喜欢什么风格?”她问。
“不喜欢你干吗带来见家长?”顾士宏反问。
顾清俞笑了笑。把头靠在父亲肩上:“——他没房子。同父母住在一起。”
“知道。”
顾清俞又笑笑。父亲必然是知道的。若是名下有房,便不符合假结婚的条件了。现状也不必多问,做这偏门营生,又有几个是混得好的?也亏得是施源,再不济,人前一站,样子总差不到哪里去。其实是有些落拓的。顾清俞自己不在乎,但猜想父亲必然会介意。翁婿俩那通谈话,难保不漏几句别扭的话出来。事先跟施源打预防针,“我是我,家里人是家里人,不搭界的。”施源懂她的意思,“我如果有女儿,也舍不得她嫁给我这样的人。”
谁知顾士宏竟是丝毫不提。真正把女婿当娇客,只说好的、贴心的。再加上叙旧,“你那时到我家来的情形,好像还是昨天。谁晓得眼睛一眨,竟成了我女婿,一家人了。真是缘分了。你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他道:“变老了,难看了。爸爸倒真是没怎么变。”顾士宏打趣,问他:“那清俞呢,你觉得她变了没有?”他回答:“越变越好了。”停顿一下,想说“我配不上她”,好像不合适,虽说在女方家长面前这样自谦,也没什么,但多少有些破坏气氛。尤其他那样的处境,倒愈发要矜持些了。
施源对顾清俞道:“你爸是难得的好人。”顾清俞道:“对女婿好,就是对女儿好。这道理我爸懂的。”他道:“将来同你一起孝顺他。”她道:“谢谢。”两人微信上你一言我一句。施源坐地铁,问她:“在做什么?”她回答:“我爸让我晚上留着吃饭。看电视呢。”他道:“住得近就是好啊,一碗汤的距离,大家都有照应。”她道:“你爸妈要是喜欢浦东,也搬过来。”这话她当面也提过,他没接口。现在再提一遍,用写的,微信也是书面,更郑重些。他望着手机屏幕上这行字,半晌,回过去:“不用的。”
吃过晚饭,顾士莲给二哥顾士宏打电话:“小两口回去了?”顾士宏知道妹妹的意思,也亏她摒了半日,“——想问什么就问吧。”顾士莲挂掉电话,一会儿便到了,后面还跟着苏望娣。俩女人一脸贼忒兮兮。“没回去?”顾士宏问。顾士莲道:“下午跟大嫂一起去买瓷砖。”两家同时装修,规格也是一样的实惠。高畅要上班,顾士海又是甩手掌柜,死活不管的,装修便全靠两个女人盯着。前两日排水管,隐蔽工程最是要紧,姑嫂俩从早到晚不离。房子离得近,都是万紫园一期。装修队也是同一家公司,清包,省钱但费时。监理也是同一个。见她俩妇道人家,本来还想着浑水摸鱼,涂料少刷一层,偷偷拿出去卖,排电线也偷工减料,成捆的电线私藏下。谁知这两个女人竟比男人还精,业务上丝毫不逊,更多了几分耐性,除去吃喝拉撒,俱是寸步不离。眼睛像探头,360度无死角。只得实打实地做。姑嫂俩平常见面鸡鸡狗狗,在装修这层上竟是前所未有的一致,说施工队里清一色男人,男人就是贱骨头,不论自家男人,还是外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