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你尽这一份心。你说,你对不起我,其实你有什么对我不起,你的心我十分明白。
这里没有外人,我说一句不识羞的话,我是始终……但我没有这么大的福气。人要自知,也要知人,我是知己知彼的,何苦以朝露之身连累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表哥是您嫡亲的唯一的侄儿,您忍心让他娶一个病鬼的媳妇么?
他家里没有什么亲属了,您就把他长留这里吧。华姑娘,她是一个副将的女儿,她父亲因为一些小事,朝廷听了谗言,把他充军乌鲁木齐死了,所以她母女流落来到杭州,并不是什么不正当人家。
这一个贤慧贞淑的姑娘,而且又是将门之后,和表哥真是一对天作之合。今天趁我没有走,我要做一个媒人,您老人家总要允许我的。表哥,你也不许反对,你坐下去,看我干这桩痛快的事情。”
说着,不由分说,便把玉屏喊到面前;笑道:“你打一个灯笼,喊个老妈子送你到华家,请她们母女过来。
就说我明天要回家去,请她们来叙别。好姊姊,你再替我做这一回事,以后你就愿意为我效劳,我再没有福泽承受了啊!”
说完,又不住的一叠声催。玉屏含着一泡清泪,看住菊香发呆。
菊香慨然站起身来,对老太太说道:“难得妹妹有这一片心,在我看来这的确是一番好事,老太太就由着她办去罢!”
老太太拭着泪没有答应,逸发急忙说道:“这事我不同意,一定要这样办,我要先一步告退。”
逸发没有说完话,管青忽然长笑一声,指住逸发大声说道:“吴逸发,明人不做暗事,有我这一个人出头替你成就好事,冠冕堂皇,不强于背人私约么?掩饰弥缝,不值明眼人一道,你……你太卑劣了啊!”
说着,回头沉下脸色来,看住玉屏道:“姊姊,你到底去不去?”
菊香道:“玉屏,你别扭着她,你就走一回罢!”
玉屏听了,不敢违拗,低下头出去了。
管青合上了眼皮歇了一会,忽然又笑道:“嫂嫂,你说,华姑娘来不来?”
菊香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若是她猜得到你要做这一个媒人,也许不会来的!”
管青笑道:“不,我想,她是必来的啊!”
口中说着,两个眼睛却直瞅着逸发。弄得一个力雄万夫的吴逸发,走不是,不走又不是,看住地下不敢抬头。
不一会华盛婉姑娘果然来了,身上穿一套青绸子的单衣,手中拿一个小小的包裹,蛾眉淡扫,云髻高盘,灯光下分外美得可人。
她迅速地把屋里人看了一眼,笑吟吟向老太太面前请了安,回头向菊香叫一声嫂嫂,伸手一拦让大家归坐。
她款款地走到床沿上坐下,握住管青的一双手,说道:“妹妹病没有大好,怎么突然要回家去呢?”
管姑娘口里不说话,睁着一对明眸看看她,又看看逸发,忽然流下两行眼泪,叫一声:“姊姊,你好……”人便晕过去了。
屋里一阵大乱,华姑娘抱住她唤了几声,管姑娘回过气来,兀自喘息不住。华姑娘泣道:“妹妹,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你得让我知道,也许我能够帮你一些忙。你不要忒小心眼儿,凡事要向宽大处着想。”
菊香道:“妹妹,你有话就说呀,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管姑娘听了,脸色变得青白可怕,睁大两个圆眼,看住菊香,挣着喉咙说道:“人家不明的我的心,你何苦附和着作践我?反正我是没有人知道的,何必要我再费这一分心。算了罢,我一切不管了!”
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阵哭,直闹得声嘶力竭,奄奄一息。
华姑娘十分替管青可怜,站起来悄悄一拉菊香的袖口,两个人离开屋里,来到外头。
华姑娘问道:“嫂嫂,管妹妹到底有什么事伤心?你不妨对我说个清楚!”
菊香含着一泡眼泪道:“妹妹,你是绝顶聪明的人,你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地方?她完全因为逸发一个人呀!”
华姑娘变色不语。半晌,忽然一握菊香的手,慷慨地说道:“嫂嫂,华盛婉虽然是个女流,还知道不夺人之爱,告诉你,逸发他已和我定了婚约了,但是我尽可以引身退出圈外,请你留住管妹妹好好养病,我……我要奉母去外地了。刚才我带来一个小包裹,那里头是上等人参,留着给管妹妹,请她收下配药。”说着,一抬腿便要走。
菊香把她拦住,说道:“妹妹,请你稍留片刻,上我屋里坐一会儿,我有许多话必要让你知道的,你这一发生了误会,就太难为了逸发了。”
说完,不由分说,紧紧地牵住华姑娘的衣角,迫着她来到屋里坐定,便从逸发酒醉作诗,管姑娘见诗变症,后来自己替逸发定计,要他向管
妹妹陪罪求婚。管姑娘严辞拒绝,还有她决心带病回家的一点舍己全人的善意,今天要出头做媒的动机,一股脑儿说个干净。
这一篇话,整整的说了两个时辰,终于她说:“管妹妹她不愿意以一病垂危之身累及逸发,更不愿意拆散人家美满的姻缘,完全是一片好心,并没有半星儿醋的作用。你如果再误会了,不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