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骨折,内脏也有伤,恐怕得在医院治疗一年半载。
走出医院,史量才握紧拳头。他期望自己变成一位将军,率领着骑兵队或装甲车队,将那帮特务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可是,他只是一个报社的社长,率领着几十个文人,他们都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耍耍笔杆子。在这个强权的社会,秀才遇到兵,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有理说不出呀!
回到家里,秋水夫人看到他脸色不好,连忙问:“怎么了?报纸又被开天窗了么?”
“不是。”
“那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黎烈文被打了,打得很重。”
“什么人打的?为什么打他?”秋水夫人焦急地问。
“是特务打的,还不是因为他是‘自由谈’的主编。他们这是杀鸡给猴看,吓唬我呢。”
“那帮特务可是心狠手辣,他们能打黎烈文,就能打你,你可要小心啊!”秋水夫人忧虑地说。
史量才坐到沙发上,沉着脸不说话。
秋水夫人给丈夫送上茶,担心地再叮嘱:“你千万要小心啊!”
史量才啜了一口茶,说:“在路上我已经想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能挺着挨打,要防备。我准备雇几个保镖,晚上看家护院,白天护卫家人和我。”
“好。”秋水夫人赞同地点头。
“我准备把家里的轿车换了,换辆防弹轿车。”
“好。”秋水夫人又赞同地点头。
“我还准备买一些手枪。”
“买枪?”
“是的,用来防身。保镖一人一把,家人也一人一把。我们都要练习打枪,为了保卫自身。”
说罢史量才身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我想休息一下。”
看到面色沉重的丈夫,秋水夫人心疼地说:”我给你弹琴听吧,好放松一下。”
史量才微微点头。
“你想听什么?”
史量才睁开眼睛,看到墙上挂的水墨梅花,上面题着两行诗:“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就弹《梅花三弄》吧。”他说。
“好。”秋水夫人拿出古琴,放在几案上,用心弹了起来。
史量才凝神静听着……
五
“呯”,一声枪响。
“好啊,这枪打得准!”秋水夫人为丈夫鼓掌,儿子史咏赓也为父亲鼓掌。
“有进步吧?”史量才看着手中的****笑了笑。
“岂止是有进步,进步大大的!”秋水夫人又调皮地说。
一家人都笑了。
“什么事只要用心,就会有成果的。”史量才看着儿子说。
“是,父亲。”老实的儿子恭敬地回答。
史量才看看冒着青烟的手枪,感慨地说:“我是一个文人,可现在却要练习射击,拿笔的手拿起了枪。我心里真有些悲哀,不由想起了《水浒》,那一百单八将为什么上梁山?官逼民反呀!”
听了这话,秋水夫人和史咏赓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来,咏赓,你来射击。看看你进步没有。”
史咏赓有些腼腆地说:“我没有爸打的好。”
“你年轻、眼神好,应该比我打得好呀。”史量才疼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鲁迅说得好,后人总要超过前人。你要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超过父亲啊。”
史咏赓恭敬地回答:“是,父亲,我会努力的。”
史量才把儿子搂到自己身边,严肃地说:“一旦父亲遭到不测,你就要站出来,接父亲的班。”
秋水夫人忙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史量才又拍拍儿子的肩膀:“咏赓,你就是父亲未来的希望,你们年轻人就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啊。你们要努力,如果你们做得好,以后文人就不会被迫拿起手枪了。”他把手中的枪掂了掂。
“是,父亲,我一定记住父亲的话。”
“好,你打吧。”史量才指了指前边的枪靶。
儿子举起枪,屏住呼吸,精心瞄准,“呯”一枪射了出去。竟也打了个9环。
“好,好啊,打得好!”史量才高兴地叫了起来,又兴奋地拍儿子的肩膀。
秋水夫人望着这父子想,如果没有那些烦恼、忧虑,一家人平平安安,其乐融融,那该多好呀。
六
尽管雇了保镖,换了防弹汽车,配了手枪,可史量才每日还是惴惴不安。他为报纸担心,担心被开天窗,好好的版面,却空白了一块,如美人的脸上缺了眼睛,少了鼻子,成什么样子?让人心痛啊。他为职员担心,他们都是报业精英,一代人杰,如果再有闪失,怎么承受得起呀?他也为家人担心,他们整日担惊受怕,还面临着生命危险。晚上,史量才经常从噩梦中惊醒。这段时间,白发明显增加。秋水夫人心疼他,不断换着膳食的花样,可他的饭量还是减少,心有块垒呀。
史量才多么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可是这是一个动荡的社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一天,又一个重大事件摆在史量才面前。
1932年6月4日,南京中央大学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