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透漏着认真二字的青年,分饰两角,执掌黑白之棋,俨然已是入了意境。
连一侧开口对他示意的蓝衫青年,都一并给忽视了过去。
沈秋几步手过,吕文书看着棋局越发焦灼,但始终未有一方落败的局面,略微有些哑然。
就如沈秋话语所说的那样。
本来被他盖棺定论,确定已没了任何翻盘希望的棋局,竟被彻底盘活了起来。
而且...
这步棋正如沈秋所说的一样。
不是他想不到,只不过是因吕文书注意力和重心,并不在这棋局之中,所以才未观测清楚而已。
心不在棋局之人,和全神贯注之人,就算是前者水平更胜一筹又如何?
下到最后,胜负也是一目了然。
闲亭之中,本来交手的两人悄然转变。
一者捧扇站立,默默观局,而另一人则是全神贯注,穷究每一步变化。
直到那青年下到最后,终于是白子败在了黑子手后,他才随之站起身子,对着吕文书歉然一礼:
“抱歉,刚刚一时入境太深,倒是忽视了吕兄。”
“不知一炷香之前,吕兄在离局之时说了些什么?”
“在下方才没有听得清楚。”
看到沈秋抬起头来,吕文书干咳两声,刚想要笑容满面的称赞他下棋认真之际,就听见这男子率先开口不似作伪的话语。
两句话落,一时间差点没让自小就在世家豪门经受严苛教育的吕文书,当场破功...
面色有些抽搐,吕文书忍不住狐疑的看了沈秋一眼。
可当他看到这张满脸都是认真,以及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眸子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将原本想说的话语道出,而是将其给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
随后,青年拍着折扇,讪笑一声后,道:
“没什么...没什么...”
“只不过是想要称赞沈兄你认真而已。”
“你我二人清晨对弈一局,眼下时候也差不多了,是该去参与这科考的最后一关,由当今陛下亲自指点的殿试了。”
“希望最后,我等都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报效家国!”
吕文书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换了副温和的笑容,对着沈秋道出了些鼓励的言论。
这话和之前笼络沈秋不同,里面也有着几分希冀自己入选的意思夹杂其中。
作为南境元州华阳吕氏的继承人,在大夏改制之后,只要是不想沦为历史的尘埃,那便要跟上时代的潮流。
世家在根基和涵养上,比较普通百姓高了何止一个阶层。
再加上吕文书更是世家一脉的佼佼者,家世也是一州显赫,天下有数,在科考之中脱颖而出,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自元州千里迢迢赶赴而来,为了参与殿试的吕文书,偶然间遇到了有些不同于那些庸碌之辈的深秋,于是就起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本想借着熟识的机会,与这名为沈秋的士子修好关系,互相扶持。
可经过几日相处下来,看着他这副样子,要么是压根不想理会自己,要么便是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
心中想到这里,吕文书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种专注的态度是好,可宦海沉浮,又岂能是这种性子可以畅通的?
就算他能得到那大夏学宫祭酒的赏识,以儒入门修浩然气,可想要有所成就,又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武道人人都能修行,可儒道又岂能是那般好入的!
不过这些心思,吕文书显然不会在明面上显露出来。
收拾收拾神情,这蓝衫青年仍是笑意吟吟,他看着沈秋,继续道:“不谈这些了,反正今日过后,大家都是心中有数。”
“时候不早了,事不宜迟,咱们走吧,沈兄?”
“好。”
二人交流完毕,一前一后便迈出闲亭,随后出了府门乘坐马车,往着这座皇城的中心缓缓驶去。
同一时间,和他们同样动向的,还有不少。
就比如此刻大夏学宫之中,被叔父李时寄予厚望,借着便利在大夏学宫进修许久,经过千辛万苦才险险考过州考的李鸿之,就是其中之一。
他能有今日,说起来也算是有霍去病的几分功劳。
这年轻人,自从在学宫大门前见到那少年意气的霍去病,叩钟连鸣九响引得皇帝震动之后,便被深深的触动到了。
此后关于霍去病从军,一连串的功绩传回大夏,每一次,都是叫李鸿之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大丈夫当如是也!
可李鸿之自知,自己武道天资不行,倒是对于百家经文史书,有着几分独特见解。
所以他刻苦研习,直至今日得到参与殿试的资格,不过是因为二十岁年纪时的意气而已。
同辈同龄人,已是于草原驰骋,于瀚海中纵横而无敌手。
自己就算不如,也不能落下太多!
怀揣着理想与信念的年轻人,往着那考取殿试的皇宫文华殿,大步行去。
清晨时分寒冷凛冽,远方亦有朝阳升起。
此刻天地复苏灵气大盛之下,这座大夏皇城的气象,隐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