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望京城外的空地上,挤满了灰扑扑的难民,为了不让他们把进城的路堵住,不时有士兵走出来,把挡住了城门口的难民赶到两边去。
城门口的两边,显然已是成了一个小小的难民营,有条件的难民已是支起了帐篷,没有条件的难民在地上铺一块烂布便算是一个临时的安置点,很多人甚至直接席地而坐。
大兴朝廷和齐王对仗的战场离望京不远,当初齐王可是差一点就打进了望京所属的关内道,因此一路过来,难民四处可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直到看到连作为首都的望京城外都挤满了难民,而大兴朝廷显然连望京城外的难民都无力安置时,时颜终是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有了一种,这个国家已是烂到了骨子里的感觉。
大兴会变成如今这种风雨飘摇、四分五裂的情况,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那是大兴的中央朝政被日复一日腐蚀到了今天,所造成的后果。
作为曾经的这个国家的女帝,时颜此时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
那侍卫一看时颜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一口气,道:“齐王和青耳族联军如今占据了陇内道和河东道,望京所在的关内道就在旁边,如今朝堂上人心惶惶,都担心若是真的打起来,会牵连到望京。
若是平常的时候,安置这些难民也不过是花些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时颜一听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大兴那些肱骨之臣现在一个个只怕都缩在望京城里瑟瑟发抖,生怕齐王和青耳族的联军打过来呢,又哪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这些难民。
说难听一点,到时候望京城门破了,跑得最快的,也只会是他们。
时颜没再说话,只嘴角微抿地看着那些脸上布满恐惧和麻木的难民。
战乱一起,受苦受难的只会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而韩圻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的不是要如何打退齐王和青耳族的联军,而是担心战役一旦打起来,若是太皇太后和卫家趁机对他发难,他临时无法调动人马!
如今大兴的军队,掌握在韩圻年手上的占大多数,若是他始终不愿意发兵攻打齐王他们,便是卫家执意发兵,也是没用的。
别说卫家如今在军中的势力远不如韩圻年,单说一支军队,若军心不齐,强行发兵,也只是被人按着打的份。
时颜闭了闭眼,这些事,她在西南道的时候,已是和恒景分析讨论过无数遍。
只是,在西南道的时候,她还可以安心做那个看人打架的渔翁,如今见到这满地的难民,她一颗心沉甸甸的,却是无法再安心做这个看戏的人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是离城门越来越近。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声怒斥,“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随即,是一个小孩压抑的嘶吼,和一阵明显异常的骚动。
时颜不禁皱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裙、打扮精致娇美的女子站在一群难民中间,表情震惊愤怒地瞪着面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一看就和这难民堆格格不入,明显是望京城里某户大户人家的娘子。
她身旁,除了有两个穿着同样的蓝粉色衣裙的婢女外,还有七八个侍卫。
此时那些侍卫都一脸警惕,右手覆在腰间的剑柄上,那是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动作。
那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护在女子身边,用和女子一样的愤怒神情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小男孩背对着时颜,时颜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他附近的地面上,撒了好几个蓬松柔软的大白馒头。
那白乎乎的馒头掉在了地上,已是染上了几许灰泥,围在这几人身旁的其他难民眼巴巴地看着那几个馒头,只是许是碍于那女子和她的侍卫在场,便是他们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也没人敢上前去捡。
时颜看着这场面,眉头不禁皱紧。
他们这一列车队,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那个在焦点中心的小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那里仿如受伤的小狼崽一般朝着那秋香色衣裙的女子嚎叫。
那女子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两步,咬了咬牙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不过是……不过是给你送了点馒头,我没做什么吧!”
她身旁的两个婢女立刻也跟着道:“你这小鬼,怎么敢这样对我们五娘子!
我们五娘子心善,见官府虽然每天都派人给你们分粥,但你们这些小孩和一些老人常常抢不到,这才心里不忍,每天拿点新鲜出炉的馒头分派给你们。
你……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还敢对我们五娘子这般不敬!”
另一个婢女立刻不甘落后地大声道:“就是!你这小娃娃简直不知好歹!你不要,还有得是人要!”
说着,她弯腰就要去捡掉落地面的馒头。
突然,那小孩就仿佛疯了一般,冲过去不由分说地拼命踩踏着那些馒头,一边踩还一边愤怒地嘶吼着。
那吼声,就仿佛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狼崽,听得人心里不适。
那婢女被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