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是讲理讲不过她,直接破罐子破摔了罢。
时颜终是忍不住,眼神冷了一瞬,微微一笑道:“这些天,西南道各州确实发生了不少争执,只是,追溯古今,任何一条新条例的实行都必然不会完全顺利。
我觉得,要评判某条条例,不能只看到其引起争执的一面,要结合它带来的正面一起评判才是。
方才,薛刺史的讲述中,也讲到了这一部分,并统计了自条例实行以来,西南各州一共起过的争执数量。
统计结果可以看出,咱们这个新的土地条例实行时所起的争执数量,与历史上其他新条例实行时所起的争执数量差不了多少,说明,这还算在正常范围内。”
这个结果,时颜拿到时其实也有点惊讶。
只是后来想想她就明白了,虽然这个土地条例可能会让很多人心里不满,但只要没有涉及到他们的实际利益,很多人便是心里不满,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地去反对。
会严重到起争执的情况,其实不多,大多数起的争执,都跟家里的女子执意出来独立成户有关。
但就像薛寻方才说的,大兴的女子向来习惯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鲜少有女子会主动生出独立生活这样的想法。
否则,她先前也不会用了那么长时间,才让苏希雨想通了不能回到那个吃人的留侯府,自己在外面开始新的生活。
甚至,很多家庭因为可以多分一些田地,开心还来不及,又岂会仅仅因为自己自尊心受损就闹事呢?
吕不说的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眼神阴翳地看着时颜,冷冷道:“夫人,您一开始时说,这个群众朝会是为了听取百姓心底真实的声音才召开的,怎么草民这会儿觉得,您想听取的,其实只有一种声音呢?”
文化人说话就是爱拐弯抹角。
直接说她挂羊头卖狗肉,专制独裁不就好了?
时颜忍不住笑了,笑容温和包容,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那不知道吕院长记不记得,我方才也说了,若是合理的意见,我和都督愿意洗耳恭听,但不合理的意见,我是会毫不犹豫地反驳的。
不知道吕院长可是觉得我方才说的话不对?我说看问题不能片面,而且引用了薛刺史统计出来的数字加以证明,吕院长提的争议问题并没有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若吕院长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大可以提出来,我是很愿意为吕院长解答的。”
时颜的话越是温和,就衬托得吕不说的表情越是黑沉难堪。
他确实挑不出时颜方才那段话的毛病!这都督夫人处处与他说理,可是有些事情,是简单的理可以解释的吗?
他冷笑一声,嗓音却终是忍不住沉抑了下来,道:“都督夫人的话没有问题,都督夫人逻辑严密,口才了得,让草民佩服。
也许只是草民多想了吧,都督夫人话里话外都似乎在说,西南道如今实行的土地条例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都督夫人可有想过,历朝历代,朝廷都是只给男子派发田地,都督夫人这个土地条例,到底把祖宗礼法放在了何处?把大兴男儿的脸面放在了何处!
若都督夫人这样还认为没有问题,那草民——无话可说!”
说着,他一撩衣袍,铁青着一张脸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许顾忌恒都督和都督夫人的身份,便是心里不满也不敢那么直白地说出来,但于他而言,命又算什么?若要他接受这种可笑的土地条例,以及女人参政这种荒谬的事情,他宁可不要这条命!
呵,说什么会把选择权交到他们手上,他是老糊涂了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这都督夫人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她由始至终就没觉得自己这个土地条例有问题,便是最后投票结果是反对居多,她定然也会用别的手段干涉这个结果!
什么公平公正,也就骗骗三岁小孩罢!
吕不说这回是完全不掩盖对时颜的不满和愤怒了,这般当众直接和时颜叫嚣,无异于打时颜的脸。
时颜嘴角的笑容不禁微微敛了敛。
恒景的脸色也悄然沉冷了下来,一双凤眸沉沉地看向那吕不说。
薛寻也是气得一颗心都要炸开了,他本就没真的把这群众朝会当一回事。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完全接受他们陛下和百姓平起平坐这样的理念,在他看来,便是陛下决定召开群众朝会,也不过是应对传言以及在西南道传播自己名声的一种手段。
毕竟他们的大业初初开始,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名声经营好,这时候,稍微放低一下身段是必须的。
只是,不管如何,他们的陛下还是陛下,是需要万人敬仰,不容亵渎的!这吕不说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个资格给他们陛下甩脸了?
也是可笑!
时颜哪里看不出恒景和薛寻的心思,只是,她早在决定召开这个群众朝会那一刻起,就没打算用自己手上的权势压人。
诚然,她确实可以这样做,历朝历代的帝皇都是这样做的,但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时颜始终认为,权势纵然可以逼迫一个人把头低下来,却无法真正改变那个人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