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张豺在邺城的府邸不停的咆哮着,肆意的摔砸器物。
张豺在自己的府邸坐卧不宁,起先刚得知石遵在河内,不奉诏命,斩杀来使,逃亡逐北之时,张豺只是以为他穷途末路,不以为意。
此事刘后得知之后,问计于张豺,张豺上奏言说道:石遵只乃一逆子,不守父丧。竟敢在先帝尸骨未寒之际行叛逆之事,着令褫夺一切爵位尊号。圣上只要一道诏命,责其不顾君臣之礼,父子之义,与禽兽何异。定能如秋风扫落叶,灰飞烟灭。于是敕令宫人,囚禁其母郑樱桃,责其有失教导之礼,那郑太妃几为人质,被张豺所挟制。
那知如今之情势不同以往,没过多久,石遵在孟准及众将的劝说下,出奔到李城,与征讨梁犊回师的大军相遇。
众将士先前已隐隐知晓邺城之混乱情形,加之燕王石斌已死,军士心中对回都之事还是意有所顾忌,强臣悍将如:姚弋仲、蒲洪、石闵、段勤等皆非羯族。大军之中,乞活军人数众多,其他各族士兵也不在少数。如今赵国羯族当道,汉人乞活军被欺压日久,皆有怨气,若不是梁犊势大,羯族军队不能骤然灭之,方才征发国内乞活军于一处。如今强兵在手,又无圣阴君主压制,其将心思已有异动。故而走走停停,止步不前多日,都中已派使者前来申饬。
石遵与大军相遇之后,互结自保,打着护送彭城王奔丧之名,往邺城开去。如今邺城中群盗大起,竞相掳掠,越往邺城方向,形势愈加混乱。
张豺前几日进宫奏事,却见在内廷里,刘后对儿子石世骂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你母亲多方谋划就是为了汝登基,想不到你亲手把他给毁了。”
石世清秀的脸庞虽稚嫩,让眼光却是坚毅,“我石氏子孙皆被贱人所害,山河不整,母亲,汝亦有责。”
“啪”只一个巴掌打过去,刘后大骂道:“幸得我只有一子,我真恨不得把你废黜,另立新君。”
哪知石世此时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生性叛逆,说道:“反正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
刘后听到世儿这句话瘫倒在地不住的哭泣,“世儿,如今这世道,还有你容身之所吗?若你弃帝位,母亲一生有何依凭。”
“母亲,快快请起,”石世见刘后至此,便忍不住扶住起母亲,“儿做皇帝就是了,就是了。”
刘后一遍擦泪一遍说道:“你母亲本是刘曜之女,素无根基。哪像你父皇的故崔皇后,清河崔氏之后,故郭皇后,将军郭荣之女。吾本势单力微,赖得张将军扶持才有今日。我们都已垂垂老矣,汝尚且富于春秋,活着,活着就是母亲之愿。”
“母亲,儿错了。”石世忙向刘后谢罪。
“咳咳,”这时张豺已驻足宫门许久,看到此情此景也不忍打搅,只咳嗽。
刘后忙起身扶张豺入座,石世此时强忍着心中不满,也执师礼,轻说道:“张将军,如今情势危急,仰赖张将军转圜。”
见张将军还是有些倨傲,石世心中简直像是捏着鼻子打开陈年老醋,说道:“来来,张太保,朕要亲自为张太保铺席。”
“张豺~”刘后赶紧向张豺使眼色,张豺这才回礼谢恩。
刘后上前,忙扶着张豺牵他过来,“张将军,这邺城可有不少石遵,石闵的余党,阖城大索,把他们都给我擒了。”
那夜,李城,乞活军帅帐内,石闵刚欲睡下,只见一军士匆匆入内,向石闵禀道:“将军,上白使者来此,意欲见将军。”
“上白?!”石闵抖的一激灵,连忙唤道,“快请。”
“将军,小人拼死从上白而来,这是李大人手书,请将军过目。”那人只一进账,便伏身跪下,边说边从胸口里拿出一方帛书。只见那人一路风尘,甲胄残破,红缨凋零,脸上隐隐有血迹,一看便是从战场上拼死杀出。
“何故至此?”石闵忙扶起他上榻上休息,命人快倒水,让他慢慢讲。
其人大略言道:赵国新帝登基,如今朝政皆由张豺、刘后二人把持,政局混乱,卖官鬻爵,巧取豪夺,邺城几成鬼域。李农因与其意见相左,且有在乞活军中根基深厚,张豺甚为忌惮,意欲除之而后快。李农提前得知消息,出逃到广宗,引乞活军退守上白,如今张豺遣其族弟张离引邺城中精卒围困,李司空情势危急,特来相告。
石闵赶紧打开李农的帛书,其书曰:闵兄足下,农再拜言:石虎新丧,王纲不振……邺城凶险,中宫昏虐,张豺擅权,卿若入都,形势可危……若引大军以自保,时日不久,当清君侧以正朝纲,吾以为援。
石闵看罢,久久不语,烛火只不停的摇曳,石闵此刻心中亦是烦乱。
“将军,当奉天讨逆,剪除奸佞。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那时,计将安出?”那使者站起身道,“将军身后有这数万大军何事不可为?今张豺得邺城之众,已经大举兴兵,李司空受兵戮,形势堪危。若张豺坐大,岂不是要将你们,一一剪除。”使者拱手正色道,“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乎,不再来。将军如今有大军在手,当把握时机,否则……”
石闵紧紧握住帛书,犹豫片刻,随即主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