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国,燕王府邸。旬月之间,使者又从邺城赶来了。
这次不单是使者,还有张豺之弟张雄和他的五百都城守卫。那些护卫在燕王府邸前列阵等候燕王驾临。
燕王此时正领随从从外边打猎回来,看见这阵势却是狐疑。燕王未及卸下甲胄,便与随从一起进府。
正堂中央,但见领头的是故交杨环,心下大喜,便迎上前去,说道:“杨老弟舟车劳顿,一月之内吾竟三遇汝,吾正是三生有幸啊。”
“哪里哪里,老奴猜吾皇定有要事要托,非如此,怎能一月三至。哈哈”
说着石斌只拥着他上前,“来来,请。”
石斌见杨环身旁有一壮士,心下生疑便问道:“杨使到鄙府何须这么多人吗?来,我府中内院备有美酒佳肴,二位舟车劳顿甚为辛苦,来来来,二位先到内院歇息。”说着便一边走,一边拉着杨环欲往内院而去。
却见张雄直挺挺的站立于石斌前侧,不肯离去,燕王心下大惊,忙欲唤随从,却见他们已经被张雄随行的五百护卫挡在正堂之外。
燕王心下已知不好,欲抽起腰间宝刀,那知旁边张雄早有防备,顺势打落,擒住,扭着他跪下。
待见他擒住,使者缓缓展开诏书说道:“自古孝为人伦之本,吾皇意:太子孤幼,欲以燕王托以国事……然燕王鼓吹歌舞,皮轩鸾旗,驱驰郊野,悠游行猎,殊无恭孝……是故五辟之属,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不孝出之,绝之于天下也……故汉昌邑王刘贺失国,皆为此也。燕王所行更恶于刘贺,无忠教之心,特免官归第,非得诏命不得出府院半步。”
石斌情知事情陡变,仗着自己是王公,怒斥左右:“杨环你这个阉人,欺瞒圣上,我要见父皇,恨不能杀尽你们这些奸佞之人。”
张雄在一旁牢牢的擒住他,轻蔑的说道:“多说无益,燕王请吧。”
石斌已知情势不可逆转,向杨环半是嘲弄半是求情的说道:“孤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只见杨环上前凑到他耳边说道:“你知道我为甚进宫做着诸人可贱的寺人吗,忍辱至今吗?”
“为甚?”燕王盯着他良久不移。
“你们诸子争斗,我兄弟亲族无仇无怨却卷入其中,死于你们兄弟之手,我侥幸得一腐刑苟活。既如此诸石混乱,诚我之乐见,你们就再争一争吧。”
石斌失神的看着他,“你,唉,我朝大限将至。天下纷乱,你又能活到几时。”
杨环眉头一挑,也不再和石斌废话,说道:“能复此仇,我心愿得偿,余者与我何干。”起身向一旁的张雄说道:“张大人,有劳了。”
石斌被张雄的五百护卫严密看守,至此音讯隔绝。
幽州蓟城
石遵在其彭城王府邸跪地接诏,“臣领旨接诏。来人恭送邺城使者回都。”
说罢石遵亲送使者出了府门,许久才回。
石遵回府速速召诸将商议,道:“今我赵国,梁犊之乱新平,主上生死不明,父皇封我为大将军与燕王石斌,戎昭将军张豺共同辅政。诏命让我去邺都面听垂询,孤心意不决,众位意下如何?”
一久戍边将闻听此言,笑意盈盈,说道:“辅政大臣,位高权重,比这荒蛮的幽州之地强多了。我等皆期盼有朝一日能奉诏回都,世人皆言邺都之繁盛古之罕有。华林盛景美无双,朝见夕死亦无恨。”
众将听罢,皆哈哈大笑,一阵欢快过后,众将慢慢平静下来,细细考虑如今之形势,有人脸上还是渐有不安之色。
征东将军邓恒,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我国内乱方平,四方敌国皆虎视眈眈,其中属慕容燕国最为尤甚。其徒河守将慕容霸,年岁不大,然智勇双全,身先士卒,其胆略,我赵国诸将中无出其右者。臣与之交手多次,未曾占到便宜,反倒折损不少兵马。”
听完邓恒的话,参将陈暹讥讽道:“邓大人不会打了几次败仗就害怕了吧,为敌国张目。我蓟城城高沟深,谅他也不敢南下。”
邓恒起身,向在坐的诸人说道:“臣非惧燕国,若两军对垒,自不在话下,臣恐的是身后。”
宁北将军沐坚也说道:“去岁因石韬、石宣兄弟阋墙,兄弟屠戮,东宫之惨状为前代鲜见。皇帝处理失当,酿成东宫护卫高力之乱,我国险遭颠覆。所幸赖我赵国诸将之力,业已平定。唯主上沉疴已深,太子年幼,都中形势不明,乃有隐患。臣请以蓟城守军为彭城王援。”
石遵的幼弟沛王石冲如今也同在蓟城,向石遵劝谏道:“兄欲去邺城,弟自在蓟城留后,我们有这十几万兵马在手,谅刘后、张豺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石遵在厅内踱步,来来回回,又反复看诏书,拿起放下。
忽然府中书记孟准忽进前道:“彭城王毋忧,吾当侍奉大王左右,一同入邺。”
石冲上前拉着孟准,看着石遵说道:“孟书记统筹谋划,甚无差错,孤甚以为信。若有孟书记在,弟当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