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燕王已到弥留之际,气息时有时无,室内外诸人皆焦急不已。
“父王!”慕容儁跪倒在榻前,燕王挣扎着使劲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孤平日法多严苛,诸臣怨之,汝不可效法,如今燕国政通人和,汝当宽仁待下。今天下大乱,燕国方定,丧礼一切从简,不必遵古法。文武百官来吊丧哭十五声而罢,三日即可服除,悉如魏武之故事。戍边诸将不得离开,切不可因丧擅离职守,以使他国有可乘之机。今天下未定,孤之江山就留个你了。”
燕王仰天喃喃道:“我慕容家的江山,谁都拿不走……”随后永远闭上了双眼。
“父亲”,“燕王”室内之人哭作一团。
宫中内侍慌忙从内室跑出,宣布燕王的死讯,百官皆跪下大哭。王城守卫吹起了号角,远处角楼之上的守卫开始撞钟,“咚、咚、咚……”
从王宫一隅到整个龙城,全城钟声渐次响起,响彻全城。那日,天空压抑了许久的阴沉,在那一刻陡然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俄而变成漫天的大雪,遮蔽了全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的早。此时燕都久闭的城门大开了,使者浑身裹素,穿门而出,将燕王的死讯传遍燕国,整个燕国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里。
大殿里,灵幔之下,封裕跪下,山呼道:“臣恭请世子即燕王位。”
众臣,及后宫诸妃,王公等齐齐跪立,伏身致意。
世子在燕王榻前,收敛哀容,缓缓站立,接受百官跪拜。
慕容儁扫视众人,道:“传孤之意,封弈、平伯,属理治丧之事,复慕容评为前军师将军,统领龙城兵马。”
“老臣”
“老奴遵命。”
“刘翔遣使向晋室告丧。”
“臣遵命。”
慕容儁看下堂下众人,尤其注意到堂下的兰妃,幽幽的说道:“慕舆泥前往徒河领徒河都尉,接替慕容霸回都,以尽孝悌。”
众人在堂下默不作声,只兰妃在不住的颤抖,父王刚死,兄长就急不可耐的下手。兰妃刚要争辩,只见高妃紧紧的抓住兰妃的手示意其不要出声。
慕與根欲领命出殿,只见一旁的平伯缓缓起身道:“老奴已得少府密报,故段部单于弟段兰,纠结残部意图攻我徒河,犯我燕境。”
慕容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只冷冷的问他,“平伯,可有凭证?”
只见平伯缓缓退到堂下跪下,只从袖口之中拿出一个秘匣,“此乃少府一秘辛于今日呈上来的,请我王过目。”
旁边的小内侍涅皓见状赶紧将平伯所呈之物取来,呈于燕王。慕容儁小心打开,却是宋斌秘奏道:段兰欲趁我主病重之时兴兵伐师。
“段部苟延残喘,散落于燕赵之间,尽被人役,虽被石虎收留,封为镇将,何以能行师讨伐,难道赵王能允许其部下自行其是?”
只见慕容儁愤怒的将秘匣摔于堂下,“来人,速速核其真伪。”
忽见一侍从,小步快跑进来,直呼道:“报北平太守孙兴急报,段兰领本部兵马并赵国守军,向北平、徒河袭来,贼势甚重。”
封弈见此忙说道:“自古国主大丧之际,情势凶险,若骤换守将,恐边军震动,臣恳请我王三思。”
众臣忙道:“恳请我王三思。”
“孤不信,那慕容霸还能自绝于宗庙社稷。”
这时嫡子慕容晔拉着父王的衣襟说道:“儿臣听闻,王叔前几日大婚,其妻亦为段氏之女,儿臣恐所逼甚急,臣心有异动。”
慕容儁俯下身子,抚摸下他的头说道:“那你说说,父王该如何是好?”
“许其官爵,送其贺礼。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当尽收天下人之心,若君臣猜忌,恐于我燕国不利,儿臣想霸叔叔不会的。”
慕容儁摸摸晔儿的脸蛋,叹一口说道:“我儿思虑甚慎,为父欣慰。父亲一时莽撞,既如此,孤就送你霸叔一份厚礼。”
慕容儁特意走到兰妃跟前说道:“还望兰太妃切莫往心里去,我亦心疼霸儿,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兰妃端庄的平视着他,欠身行礼说道:“燕王心意,奴婢替霸儿多谢我王。”
是夜,先王慕容皝的尸身沐浴清洗完毕,着公衮衣、玄端、玄冕等静静的躺在黑漆樟棺内。
慕容儁静静的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容,喃喃的说道:“父王,到底是遂你愿了,霸儿无忧矣。”走下灵堂,唤左右:”来人盖上。”
合棺完毕,慕容儁对众奴仆说道:“你们下去吧,孤一人在此即可,不用侍奉了。”
内侍及婢女都走了,慕容儁一个人在灵堂之内,却见一人站立在哪儿,慕容儁心生不悦道:“孤的话你没听见吗?”
“奴婢拜见我王,有要事启奏。”
燕王见他,却是眼熟,忽一思索道:“你就是那日之小奴?”
“燕王好记***婢就是那日传旨赐死慕容翰的小奴,鄙姓涅,单名一个皓字。涅皓。”
慕容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