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急。凑粮食不容易。咱先把燃眉之急解决了。后面,大人们自然会想办法。”
人群中有四五个人立马附和着剑歌的话:“是啊是啊。这不是先把这两天混过去再说嘛!到外头运粮哪有这么快。咱们不要给大人们再添麻烦了。”
“到时候,越弄越乱,反倒不好。”
乱哄哄的施粥一直到太阳西沉。
陆豫一早便找了个借口退到内堂了。剑歌则在这之前对他耳语了几句。陆豫听着不自觉地露出极为赞扬的神色。
剑歌不卑不亢地回答一句:“大人是奴家的恩人,奴家自当为您殚精竭虑。况且,奴家出身贫苦,沦落风尘,这外头是和奴家一样宛如尘土的百姓,他们的需求和心思,奴家自然熟悉。该如何安抚,奴家自信也能做得。”
“好,那你就代表本官在此活动,代替本官的‘眼睛’和‘嘴巴’。如此,我也好安心看看那些不安分的人都怎么个蹦跶法!”
“是。”
次日,还有一轮施粥,只是没有米粮发放了。熬出来的粥也没有第一日陆豫刚到时候的新鲜。百姓的怨言又开始有甚嚣尘上的架势。
邓子敬站在人群前,看着那些人派粥有些烦躁。
这时,一个小官吏小跑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邓子敬皱着眉头看向剑歌,随后,缓步走了过去,绑起自己的宽大袖子,接过了一个小吏粥勺,开始派放:“大家不要急,也不要挤。今日是因为新来的存粮没多少,只能先如此。我们正在想办法。不要急啊!别急!”
百姓还在嘟嘟囔囔。
邓子敬黑着脸,不再多言。
“邓大人看来是无情啊,转头,就不认得我了。”
邓子敬愣了愣,从昨天开始他就觉得这人眼熟:“你……”
“剑歌啊!”
邓子敬面上一喜:“是你?!你怎么来了?”
剑歌向邓子敬微微靠了靠,两人用仅能对方听见的声音在聊天。剑歌大致说了一下自己来的原因。
稍顿,她轻笑一声:“大人不会以为陆大人真的是为了……”
“这——”
“那么多官员呢,派个大理寺的一把手来?”
“那么,他是来——”
“纠察官员。”剑歌眼珠子四下一转,更机警的神色:“我在他和秦王殿下的一场饮宴中听到了他准备来此的目的。”
“纠察官员?这不合理。”
剑歌又四下看了看:“大人离开早了几日。这一阵天子脚下正传着一些您和他的流言蜚语。”
“我和他?”邓子敬愕然,带着些对于未知的紧张,“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生怕别人说他俩联合起来密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剑歌欲言又止。
邓子敬催促道:“你快说。”
“现在都在传大人办事兢兢业业,成事颇多。”
邓子敬忍不住打断道:“这本来就是事实。”
“大理寺多数时候办事儿的都是您。”
“本来就是啊。”邓子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陆豫是完全没有理由因为这个来“纠察自己”的。
剑歌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可是,还流传了另一段说辞。陆大人做了多年的大理寺第一把交椅,事情却多是您在做,最后他却占了不少便宜和功劳。”
邓子敬听罢,神色很难描摹,心里想的却是:谁那么“火眼金睛”!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里面的危险,一时间冷汗湿透衣衫。
“我绝没有——”
“这不是您说了算。陆大人实际可不就是借着这个纠错的机会来‘释兵权’,且探探您心里头的那点秘密。”
“这……”
剑歌冷笑道:“您现在做的这些事儿——都做给谁看呢?百姓会说谁的好?反正不会是陆大人的。我现在虽然代表着陆大人,但您一直盯着,甚至亲力亲为……”
唬得邓子敬急忙要撒开粥勺,似乎这是一大块烙铁。
剑歌手疾眼快扶住了勺子:“您为何不想想这事儿是陆大人拜托你做的呢?明明是陆大人的‘为国为民’啊~”她特意加重了后面半句话。
邓子敬立马反应过来,对着大家说了几句陆豫的好话。
“这是不够的。”等派完了粥,大家纷纷散去,官吏们开始“收摊”的时候,邓子敬正要退回去休息,剑歌又神不知鬼不觉拉了他一把。
“那还要如何?”
“大凡赈灾有功救了百姓的,百姓会送万民伞。”
“万民伞?”
“是。让百姓们这样弄一把,这东西送圣上面前便是最好的答案,也是给陆大人最好的‘定心丸’。百姓在筹备万民伞的时候,肯定要知道感谢哪位官老爷。这不变相说明——”
邓子敬的脸上闪过一刹那的不甘心。
“您别不甘心。”剑歌立马点穿了他,“先稳其位,以谋后动。您要是现在就被弄下去了……后面有再大的抱负也施展不开啊。大人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将,此道理不明?只有把他的戒心放低了……”话说一半,她点到为止。
邓子敬点点头,脸上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