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玄冥,诗梦满脸疲倦,欹在凭几上,一手揉按着头。
“师父?要不要把早点送这里来?”柳芊芊关切问道。
“行吧。”诗梦自狐裘探出手来,将暖手炉递给柳芊芊,“有些凉了。”
柳芊芊接过,有些将信将疑地转入了后堂,犹自呢喃:“还好啊。没觉着多凉啊。”
诗梦笑意深邃,看着饮冰道:“让弟子们晚些过来。别一来恰好撞见我在用早膳。那么多看着,我可吃不下去。”
“好。”饮冰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此时,早膳已经摆在了诗梦的面前。
诗梦才舀了一口粥,听见响动,抬起头来问道:“你吃过了么?要不要一起?”
“不。属下吃过了。”
“那人救回来没有?”诗梦漫不经心地问道。
饮冰答:“救回来了。”
“伤得重么?什么时候能启程?”
饮冰沉思片刻:“还行。但是无此人说,最少也得三四天才能启程。他让你放心,那人走时,他一定会帮那人易容的。”
“我知道。他办事我放心。”诗梦又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在白粥上,舀起一勺,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那人不知道谁救了他吧?”
“应该不知。无此人装作是附近深山的一方隐士,无意间救了人,完全不认识杜尔迦教标记的样子。”
诗梦闻言勾了勾嘴角:“他一向很会自编戏份。如此就好极了。”
“为何……”
“你是想问为什么不让悉伐知道是我暗中救了他的人?”诗梦温声道,“这是一个很大的局,冰冰。我——暂时还不能说。况且,悉伐如果知道是我救了人,你以为他会感激?不!他会嗅到联盟内部不可见的这些裂痕。”
“然后,他压根儿不会出手,他只管坐山观虎斗。等我们这个联盟自己破裂。”诗梦长长叹了口气,“那样的话,我才真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饮冰紧紧锁着眉头,很是不解。他想问什么,却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知道,当诗梦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从他嘴里窥探到“这盘棋”到底是何模样的。
“你别想了,待一切尘埃落定,我答应你,解开你所有的疑惑。”诗梦端起碗,刮干净了最后一勺,“同他们说,在完成这些事时,尽量都不要暴露身份。瞒不住的想办法抽身出来,撇清关系。”
他们,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
这次行动,诗梦在心里将它定名为“掀地府”。
九江的第一颗火药成功埋了下去!
“对了,买下的那些花灯,给各处送一两盏去吧。就说是我给大家买来点缀屋子的。”诗梦笑意温柔,“‘要啥都有’的做工是真不错。记得给我和芊芊留一盏。”
“好。”说着,饮冰唤来几个弟子,将碗筷收拾干净,“我待会儿就吩咐下去,让各部前来领走。”
柳芊芊这时候也抱着新弄好的暖手炉喜滋滋地过来了。同来的还有杨大夫以及他的一大把药。
“今儿大年初一。”诗梦正色道,“我坚决不吃药。”
“这,这……”杨大夫急得跳脚,脸憋成了猪肝色,迟疑半晌,他怒道,“我现在不管你是谁,一定要把药喝了!老夫已经减量减量再减量了。楼主,你到底还想么样?”
“昨儿后半夜下了一整夜的鹅毛大雪,今日偏又暖和起来。融雪之时最冷。寒气侵入肺腑,这会引发什么后果,楼主不会不知道。怎么?这狐裘之内的身子不是你的?要这么说,楼主想这么作践便怎么作践!”
杨大夫一拂袖:“老夫权当不知道。”
看着诗梦微微沉了沉的面色,柳芊芊急忙跳出来,笑嘻嘻地圆场:“啊呀,杨大夫。你这药确实灌得有点多。年尾到年头,日日不断药……这兆头不好。”才说着,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我娘小时候常同我说的?除夕若是吃了药,年初一绝对不能吃。那算是送瘟神。若除夕未吃,初一吃了,那叫挡百病。
娘说——这习俗是从杨家家母那儿学来的。那时候达官贵人都兴这个。怎么师父也知道?
师父莫非原是官宦子弟?
“楼主。药还是多少吃一口吧。”饮冰略显底气不足的声音把柳芊芊的思绪拉了回来,“杨大夫毕竟一大早起来熬的。”
诗梦没吱声。
柳芊芊笑吟吟地端起碗:“师父~~你昨晚只吃了一半的药,所以,年尾送瘟神,只送到了半路。为了它不回来,咱今儿再送它一程,好不好?”
诗梦想做个生气的模样,却不自觉地噗嗤一笑,佯怒道:“为了哄为师吃药,你这小脑袋瓜可真灵光!怎么没见你学本事的时候也这么好使呢?”
看着诗梦端起药碗,饮冰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杨大夫。”诗梦站起身来,“难为你这么费心。只不过,你我医患相处多年,你怎么还不知道我自小就忌讳这个?”
杨大夫皱皱眉头,语气却一下软了很多:“这最起码十七八年前,那些达官贵人们整出来的‘病娇习俗’,楼主怎么也奉这个?他们那些人,一年四季有人伺候,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