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传来迟钝的却又很尖锐的痛感。他咬紧牙关,贴着支架,颤抖着慢慢站直身子,减缓自己手腕和腰部的承重。仅这么一个小小的姿势改变,便使得他疼得满头冷汗。
诗梦默默念着云水禅心的内功心法,一点一滴地恢复自己的伤势。虽然慢些,可好在没有让伤势更加严重下去,也稍稍控制了一下旧疾的发作。
他暗暗自嘲一笑:若是自己没有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运转云水禅心的内功心法,没有自己安排在这的钉子送来一些内服的伤药稳定伤势,恐怕……自己未来活不过35岁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诗梦的疗伤。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堕冰河。
“我还以为全杜尔迦教的人都消失了呢!”诗梦嘿了声,似笑非笑。
堕冰河淡淡道:“昨日秦相派人送送了拜帖过来。今日,都在接待他呢。”
“哦?”诗梦目光闪动,看着堕冰河慢慢地端出一碗饭,“怎么个来法?”
“光明正大。走的官道,行的官文。”堕冰河用小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雪白的米粒下头有小小的黑丸子,喂到诗梦嘴里。
诗梦叹了口气,几乎是生吞硬咽下去:“米饭没味道。那东西又苦的很……”
“能有这个吃就不错了。”堕冰河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花妙妙暗地里嘱咐人烧饭多烧一口,按照教主的命令,倘或烧得饭量正好,或着那些人多浪费了些,你这几日可天天都没饭吃!”
诗梦咳了两声:“有水么?”
堕冰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水囊,递到诗梦嘴边。诗梦急饮数口。一时不慎,呛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嘴角鲜红乍现。
“你没事吧?”
“……还好。只是老忘记给我送水却真是要命。”
“不是忘记。”堕冰河苦笑道,“他一向残虐。每日他若不吩咐一句‘今日可以给他喝口水’,你便没得水喝。这两日他正忙,心情烦躁着,下了个命令。“
“什么?”
堕冰河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眸中透露着些许同情:“‘他要是不给本教主低声下气的哀求,便一滴水也不许给他喝!’”
诗梦淡淡啊了声,冷笑道:“折磨人他一向在行。”
“你再吃点。至少把这些吃完了。”
诗梦低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刚才那些吃完就算了。我实在吃不下。”
“你……有把握吗?”
诗梦苦笑:“八成吧。剩下的真的要看天意了。不过,既然秦相走了官道,行了官文而来,九成五把握没问题。”
夜寒宫中隐隐有钟声传来。
堕冰河支着耳朵仔细一听,正色道:“你自己保重。我先出去了。”
诗梦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他觉着眼皮甚重,一阵摩擦的剧痛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极乐宫。
雪白庄严的宫殿内,妖娆性感的舞女一面扭着柔软的腰肢,一面频频抛着媚眼。明眸善睐的眼睛混合着单薄透体的衣衫,勾勒出一幅极尽欲望的春色图谱。两边垂着纱帘,帘子后头是又一波容颜俊秀的男子。他们专门负责乐曲部分。被叫做“乾达婆”。
但其实说白了就是悉伐养来送人玩乐的男姬。
秦相和悉伐正面对面坐着。
悉伐笑道:“相爷怎么今儿有空赏光陋室了?”
“陋室?”秦相哈哈大笑,“悉教主也太谦虚了点。这算陋室。那本相的府邸简直就是草窝了。”
“老夫惶恐,惶恐。”悉伐嘴上这么说着,可满脸笑意,一点没有惶恐的样子。
顿了顿,他道:“相爷,请。”
“请。”
又推杯换盏了一阵。
悉伐语气谨慎,问道:“相爷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秦相一呆,随即笑道,“哪来的什么指教。”
稍顿,他话锋一转:“本相听说你抓了个土匪头子?”
“哈?”悉伐倒是一呆,银眉一抬,“土,土匪头子?什么土匪头子?”
秦相皮笑肉不笑:“还装傻?我同你们江湖又没什么往来。只是好奇问问,这都不肯说实话?非得本相挑明了说,这民间都传开了,你抓了个年轻的土匪头子,叫诗梦。”
悉伐又呆了呆,不知秦相是何意思,半晌才道:“土匪头子……呃,哈哈哈哈,是!是!土匪!他就是土匪头子!”心下却暗自好笑,原来这朝廷不管你是正派邪派,在它眼里头统统是“土匪”。
“本相居庙堂之高,对江湖之事所知不多。不过,倒也听过和小子名号一二,一时好奇。听闻在你老弟这儿。过来办个公事,便顺道来瞧个新鲜。当然,老弟的喜帖也是一大原因。”
悉伐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是这么回事。”
秦相看着身边侍女的芊芊柔荑正在缓缓斟酒,面露春风之色:“不置可否带本相一睹真人?”
“那简单。待酒足饭饱,老夫头前领路,带相爷看看。”悉伐满脸得意,“不过相爷少不得要失望。这土匪头子现在容貌憔悴,体弱伤重。相爷心里头也得有个准备,万万莫信了江湖传言,或者说书老头的鬼话,满心想着见个‘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