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孙伟,就很容易使人想起中国五六十年代知识分子的形象。戴一副近视镜,穿一身中山装,肩膀上挎一个帆布的绿书包,同时胳膊底下还夹着几本书,咋一看像一个老师,或是一个文化人。然孙伟仅仅是敦林设计队里的一名普通工人,从延边林校中专毕业。
孙伟不光性格内向,走路也匆匆忙忙,总好像有很急切的事儿要去办。不爱坐车,上哪儿去都喜欢看书。
认识孙伟的时候,贾庆军只有二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喜欢做白日梦的年龄。当时他比孙伟大四岁,确也不显得比其成熟。
虽然那时候他刚从沟里和平林场调到人造板厂,被安排在胶合板一车间扒树皮,但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没上班一样。因为扒皮工这四个人可以提前来车间,把整个班组要旋切的木头捞够了并扒好皮放在哪里就可以下班了,这样往往能和正常点上班的工人碰个头。连邻居们都怀疑贾庆军这小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至少没看他上过班。
直到有一天下午,他骑着自行车去江东给母亲开工资,谁知刚走到文化宫对面的广场就发现有一处画肖像的摊位。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在旁边站立,像是摆摊的人。面对围观的人,那个年轻人似乎手脚无处安放,显得腼腆而不自然。
贾庆军跳下自行车,眼光立刻落在地面上的一张一张的素描画上。
那是一幅幅用棕色炭块勾勒出来的一颦一蹙,在八开大小的画纸上呈现出不同人物的内心面貌。
虽然画得黑了点,但总是来说形体结构还是比较准确的。纵观孙伟所有的作品,造型结实是其最大的特点。
贾庆军一边看,一边在心里不住地赞叹:“果然是高手!厉害!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用笔既简练又艺术。”
这时孙伟走了过来:“我认识你!你在秋林商场的前面画过肖像吧?就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贾庆军赶紧站起来:“我叫贾庆军,敦林的。这不上午干完活了,下午休息,没啥事儿!我平时喜欢画画,没事儿总瞎画着玩,不值一提,让你见笑了!不过好像我比你大,我二十八岁!”孙伟扶了一下眼镜认真地说:“我叫孙伟,也是敦林的,在设计队上班,平时闲的时候多,忙的时候少。
我今年二十四岁,你比我大,我应该管你叫哥!你每天晚上在秋林商场的前面画像的时候我都站在后面看很长时间,说真的,画的挺好!就是下笔慢一点,速写应该快!”贾庆军点一点头:“是!手太生,不熟练。“
孙伟听后没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去摆正几个放在地上的画样,又按平了它们卷曲的边角,然后站起来抬头看着他说:“还有你的素描基础太差,有的地方画的太软。我记得我认识的那个美术老师说:打轮廓时宁画成石头,绝不画成棉花。”
贾庆军听后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能钻进去。
他心想:“原以为自己画的挺好,装模作样谦虚几句,没想到在孙伟面前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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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来了两个要画像的年轻人,女的美滋滋的坐在小板凳上当模特,男的站在一旁看孙伟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的人都期待能在纸上看到被画者的另一个样子,同时也好奇孙伟是怎么画出来的。
大约十分钟后,外轮廓和大致的骨架画出来了,但这时还看不出纸上的画与实际模特有哪地方相像。
孙伟在前面画,贾庆军紧紧地站在后面看,眼珠子几乎一动不动,他想找到画好画的方法,其实秘诀都在画者的心里。
最后这个女像画完时大概用了二十五分钟左右,虽然弄得很像,但画的黑乎乎的,不好看。
女方有点不太满意,可男方说画的挺好。
就这样时间不长又先后来了一个男青年和一个老头,画出的笔法都一样,就是感觉黑,估计明暗层次没深研究。
孙伟看了一下手表说:“贾哥你没啥事儿上我宿舍去玩吧!顺便看看我画的画!我这就收拾画摊。”
贾庆军说:“好啊!大不了我给母亲开退休工资晚一点去!”
孙伟回过头诧异地问:“贾哥!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儿?别耽误了?”
贾庆军忙说:“没事儿!先去你那里去看画,然后再给我妈去开资,晚不了。”
孙伟说:“好吧!上我那里就呆一会儿,别忘了办正事儿!”
孙伟在前面走,贾庆军大大咧咧地跟在后面,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敦林独身楼。
这个敦林独身楼分为上下两层,男生住底层,女生住二层。
孙伟的寝室就在一楼的西侧,很少看见有人来回走动,在整个楼道中显得比较偏僻与安静。每一间屋子都是四张床,靠近窗户有一个书桌,这是大家共用的地方。
孙伟的床底下有一个大木箱,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书与画。
其中有一幅速写草图引人注目,一个穿黑衣袍的骷髅人,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穷凶其恶地逼向一个少女,那少女偎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已无路可退。
贾庆军问孙伟这幅画有什么含义?孙伟说:“这幅画起名叫人世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