榷场今日照旧做生意,只是无人前来,前往夏、辽两国的路恐怕已经冰封,没有人愿意冒险走商道,于是榷场冷清了下来。
没有商人前来,却有其他两家的人前来找胡金玉商谈——胡家霸占榷场已经许久,新年即将到来,他们希望胡家能够让出一步,也做做其他的生意去,把榷场这块肥肉让他们吃上两口。
胡金玉自然不肯让,而且丝毫没有和谈之意,冷笑连连,将另外两家笑得火冒三丈。
其中一位显然是练家子,一把薅住胡金玉的衣襟,将他搡到了雪地里。
胡家打手精神抖擞,早已经等候许久,见对方先动了手,二话不说,挥舞着长棍上前,展开一场混战,将对方打的满头是包。
打手们卖力干活,三个当家也没闲着,各自唾骂——主要是另外两位唾骂胡家霸占着榷场不放手,胡金玉反击只要他们二位有本事,就大可将榷场拿去,在此豪言壮语之外,还点缀了几桩二位当家的丑事,以此取笑。
其他二位气的跳脚,疯了似的咒骂,胡金玉不为所动,冷酷的继续嘲讽。
一场混战过后,两位当家受到了心灵上的伤害,几乎发疯,直言要在别的地方让胡家好看,他们带来的打手受到了身体上的伤害,姹紫嫣红的跟随两位当家离开。
胡金玉看着榷场前乌七八糟,正想吩咐人将雪铲除,猛地就看到宋绘月正蹲在枯草堆里,和她那个跟屁虫在雪地上画了格子,正在用石子下棋。
两人也不知道下的是什么棋,他们二人身后还蹲着两个人,正看的入神。
胡金玉脱下身上又脏又湿的披风,丢给手下,快步走过去:“李娘子来了,让你见笑了。”蹲着的四个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了胡金玉。
胡金玉心头瞬间一凛——三个身穿布甲的人显然不是普通士兵,蹲在雪地里,动作轻盈敏捷,银霄他见过,也见识过银霄的可怕,像是出现在雪原上的猛豹。
游松他没有见过,面容很和善,然而只一眼,他便感觉游松像是狼群中的头狼,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
而铁珍珊这位显而易见的女将,也是狼群中的一位,正对着他垂涎三尺。
“小当家。”驯兽师宋绘月低下头,动了一粒石子。
胡金玉蹲下身去,就见他们二人正在下五子棋。
银霄紧跟着放下一粒石子,游松摇了摇头,没言语,宋绘月将石头放下去,随后抚掌笑道,“五星连珠连五子,我赢了。”
她一笑,银霄也像自己赢了一样高兴。
胡金玉也笑了:“小娘子进去烤火吧,外面太冷。”
宋绘月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笑道:“小当家今日甚是威风,没想到榷场如此抢手。”
胡金玉笑了笑:“榷场争斗利害,但是要掌管榷场,也并非那么容易。”
宋绘月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榷场大门,摊位空荡荡的,一个商人也没有,只有胡金玉的屋子里升了火,飘荡出食物的香气。
她第一次来榷场,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用两贯钱换了一袋肉干。
小火炉上温着黄酒,桌上摆放风炉砂锅,里面咕嘟着一锅子羊肉,锅子旁边还切着兔肉,放着酱和椒料。
原来胡金玉闲来无事,正要美滋滋地吃上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结果还未曾动嘴,就让两个死对头搅黄了,因此脾气暴躁,对着那二位使出全力。
胡金玉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人——银霄双手抱胸,背靠着墙壁,屈起一条腿踩在墙上,姿态轻松。
游松和铁珍珊并未进来,而是守在了榷场门口,随时准备接应。
宋绘月没有发出任何命令,他们便已经各司其职,可见是听吩咐久了的,知道该如何做。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来一个笑,请宋绘月坐下:“一起吃点,暖一暖。”
他让下人再添一副碗筷,给宋绘月倒上一杯黄酒:“我加了糖,滋味不错。”
宋绘月谢了一声,慢慢饮了杯中酒。
胡金玉出手捞肉:“我听说你在夏州的事了,我们胡家雇的人出了差错,实在是对不住,报酬付你双倍,往后再多分你一成,你看如何?”
后面这一成,是他擅自做主加的。
既然他已经料定宋绘月会咬下胡家一块肉,不如自己主动多让出一些利益,让宋绘月满意。
宋绘月没有回答,挑了椒料蘸兔肉吃,她从营房到这里,整个人由里到外的寒透了,这个锅子来的正是时候。
她吃的暖和了,才放下筷子道:“小当家,这些我都不要,我要这家榷场。”
胡金玉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上面夹着一块汤水淋漓的羊肉,汤汁滴在桌上,在桌上流淌出一个莫名的形状。
他把羊肉塞进嘴里,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拭桌面,脑子和锅里的肉汤一样咕嘟着。
“这不行,”他看向宋绘月,热气氤氲,模糊了宋绘月的脸,“你的胃口太大了,我们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你也吃不下去,小心把自己撑死。”
宋绘月笑道:“我身边的人都是饕餮,肚子是个无底洞,再多的东西也吃的下,只要你们胡家愿意放手。”
胡金玉多看了银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