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摸出来一个酒杯,倒酒喝酒一气呵成,随后饿了似的掏出筷子,也吃上了。
“顺利就好,”他夹起连皮带肉的大肘子塞进嘴里,肘子进了他的嘴,就丝滑的入口即化,也没见他怎么咀嚼,肘子肉就顺着舌头滑进了喉咙里,“你走之后,我做了好几回噩梦,后面不得不给我爹上了三炷香,我要造反活命的时候,都没给他上过香。”
宋绘月领了李俊的情,又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冷的时候她没有感觉,经过火一烘烤,她感觉自己的外皮正在融化,浑身发痒,身上随时都会滴落下浑浊的汗。
“澡堂有没有水?我去洗一洗。”
“有。”银霄站起来,去准备一切。
李俊嘻嘻哈哈的道:“大丫鬟,也给你爷们打一桶洗脚水回来。”
银霄不理会他的嘲笑,忙里忙外,宋绘月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回来的时候这间正房就属于了她一个人,她守着暖烘烘的火盆,烘烤自己让冷风吹的红透了的手脚。
她很惬意的把自己烤暖和了,心里把胡家的老头子过了一遍,很快乐的绕过屏风,脱鞋上床,拉开被子钻进去,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睡不着的,是胡家老头胡乾山。
吴管事一五一十的将沿途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告知了他,“知情人”的死,吴管事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
“那个叫鲍青的,收买了咱们的人,幸亏李娘子反应快,否则就倒霉了。”吴管事欷歔了几句。
胡乾山微笑着送走吴管事,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面目狰狞。
她活着回来了。
她知道想杀她的人是谁了?
胡乾山坐在桌前,从抽屉中取出一张海捕文书,那上面画着宋绘月的画像,是个神采飞扬的小娘子,和深谋远虑的李月,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但他知道就是同一个,因为张家已经找上了他,他们一起计划了这一个杀招,最后却让她活着回来了。
能够杀了当朝执宰的人,怎么会猜不到背后主谋,她会不会前来报复?
报官行不通,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她如今落的是李月的军户,只要呆在营房里,她就受到保护。
更何况他们不能报官,一旦浮出水面,他们就会立刻被驱逐出地下生意。
见不得光的,就永远也不能见光。
门外传来敲门声,胡乾山迅速将海捕文书塞进屉子里,听到下人通传孙少爷来了。
他不止一个孙少爷,但是最喜爱的是胡金玉,甚至可以越过家中另外三个儿子,继承他的衣钵。
但胡金玉还是太稚嫩,总有点心软。
“进来。”他收拾好脸上的神情,换上一副笑脸。
门打开,胡金玉走了进来,恭恭敬敬行礼,随后低声道:“翁翁,我听说那位小娘子险些让咱们请的护卫给杀了,说是勾结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是,”胡乾山示意他坐下,“这是我们识人不明,我已经决定把她的酬劳再提高,等下次她去榷场,你就给她。”
胡金玉没有点头,而是眉头紧皱的看着小几上的龙船刻漏香。
“翁翁,是谁要杀她?她的仇家是谁?”
他是个聪明人,一个跟随商队走的护卫,为了银子去勾结夏州人,杀自己的主事,这不可能。
唯一可能的就是有人和翁翁一起做局,要杀这位小娘子。
胡乾山没有想过能瞒着胡金玉,如果胡金玉连这件事都看不明白,那么他的教导就显得很失败。
“你不需要知道是谁,”他慈祥一笑,“是我们不能抗拒的大人物,他们没有达成目的,会另外想办法,不会找我们。”
“可是我们惹上麻烦了,”胡金玉没有他的轻松,“那位小娘子,我跟了她半路,能够在异乡全身而退,不是个简单人物。”
“当然不简单,如果简单,她的仇人自己就能料理,何必搭上我们这条船,但是她没有力量,也没有财富,想要动胡家,是蚍蜉撼大树,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出门在外,多带几个人手。”
胡金玉欲言又止的起身告辞,走出正院,看到护卫一个接一个安放在家中每一个角落,巡逻的队伍更是接二连三,家里确实和翁翁说说的一样,十分安全。
但是翁翁没有明白他的担心。
他跟随宋绘月走过一段长路,每一天,他都感觉宋绘月在他面前变化,她的身体里蛰伏着“危险”,危险的气息从她黑洞洞的眼睛、和气的笑容、沉默的口舌、安静的面容往外溢,让他时常感到心惊胆战。
这样的人,怎么会杀人了事。
她一定有自己的盘算,作为企图杀害她的代价,她会从他们胡家身上咬下来一大块肉,足够让所有胡家人心头滴血。
心软的人,往往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他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他能做的,就是在榷场等宋绘月。
宋绘月并没有很快就去榷场,她一觉睡到上半晌,前往饭堂吃了一顿内容空荡的早饭,从胡铛头手中买了一条带肥膘的猪肉和细白面,一路扛回到营房。
左右邻舍都在探头探脑的看她,把她当个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