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前的一对旗杆上各挂着一个幡斗,无风自摇,冥冥之中,发散着佛祖之威,张旭樘对这威力毫不敬畏,一脚踩在门槛上,用力一踏,进了殿内。
大殿之中挂着许多经幡和法器,正中供奉本师坐佛像,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各上屈指作环形名,正是一副“说法相”。
佛祖具足圆觉智慧,在此说法,能雄镇大千世界,却不能摄伏眼前这一只魔。
张旭樘看着佛像,倒是眼前一亮,转身对宋绘月道:“你看,这是我给佛祖重塑的金身,至今为止,佛祖都保佑着我。”
随后他笑出了声:“没想到佛祖也爱钱啊。”
说完,他注视着宋绘月的一举一动,宋绘月歪着头听,听的很认真,神情和两侧的罗汉像类似,看着很生动,实则是木雕泥塑,空空如也。
张旭樘觉得这层空空荡荡的皮囊之下,正有恶鬼要破壳而出。
他再次一笑:“我去净房,你要去吗?”
扛着大伞的游松放下伞,推给铁珍珊:“大娘子,我去趟净房。”
铁珍珊忍不住夹了下腿:“我也去,糖水喝多了。”
宋绘月点头:“那我也去吧。”
于是去净房的路上,又多了三个人。
张旭樘头一次在净房里撒不出尿来,游松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最后无可奈何地收起了自己那一套东西,从净杆上取下来革带束上,大步流星走到净架,等候在门口的小卫连忙倒上水,奉上澡豆。
张旭樘出净房后,就看到宋绘月已经站在外面等他,等待的姿势很坚挺,好像准备天长地久的跟着他,他目光微动,忽然对小卫道:“去窦姝处。”
两刻钟后,马车在人潮中到了御街外。
窦姝是李冉新捧的行首,独自住着一个三进大宅,门口挂着竹帘,两边白墙上凿了象眼窗,里面也挂着竹帘,门楣下悬着一盏栀子灯,两侧挂着烟月牌,旁人一看便知这里是个妓子家中。
张林纵马先来告知窦姝,窦姝昨夜宿醉,还在床上未起,知道张旭樘要来,连忙从床上起来,挽起黑压压的头发,让丫鬟快些梳妆打扮,掩盖她的憔悴之态,又让妈妈准备酒菜,小丫鬟洒扫房屋,随后一群人迎到门口,准备簇拥着张旭樘进门。
到了门口一看,张旭樘身后还跟着三个生人。
最中间一个小娘子生的浓眉大眼,漂亮灵动,左边也是个小娘子,是一身长袍窄袖的武装打扮,英气逼人,右边那位是青衣便帽,做个长随打扮,给中间那位撑着把大伞,既好笑,又有几分尊崇之意,显得中间那位小娘子是位至高无上之人一般。
而且这三人虽然是和张旭樘一同前来的,但是她察言观色,知道这三人和张旭樘不是一路人,情形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窦姝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先上前向张旭樘道了万福:“二爷这个时候来热着了吧,快进屋子消暑,这三位是?”
张旭樘伸手一指宋绘月三人:“打秋风的无赖,不要放他们进来。”
窦姝连忙应了,挨着张旭樘走进屋子里去,又示意妈妈拦住这三个不速之客。
就算她只是个角妓,宋绘月等人也不能擅闯,只能在外面等。
窦姝掀开竹帘,送张旭樘进去。
屋子里收拾的很凉快,香炉细细地往外喷着香,窗户上都糊着碧纱,过了天井,就是窦姝的屋子,屋子外面有一棵大香樟树,树影倾泻,让她的屋子越发清凉。
张旭樘一进这里,就觉得和宋绘月拉开了距离,宋绘月和她的那把大伞全都和他没了关系,让他不由松了口气。
窦姝千请万请的将张旭樘请到了交椅中坐下,殷勤斟酒,劝他吃果子点心。
张旭樘懒洋洋地坐着,肚子里还揣着一碗冷淘,没有余量吃这些点心,心想宋绘月这个时候肯定在外头等着,指不定在吃什么。
也不知宋绘月这么跟着他,要跟到什么时候去。
“二爷,我给您唱个曲?”窦姝惴惴不安的问。
张旭樘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窦姝拿起红玉拍板,低吟着唱了首小曲。
张旭樘听的昏昏欲睡,窦姝见状,便上前请他去床上歇息,又给他宽衣。
两人在账里翻滚,说了许多的荤话,张旭樘正要上阵时,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个喷嚏使张旭樘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是短时间内再难提枪的程度。
窦姝更是惊呼一声,拿起锦被遮住了自己。
张旭樘胡乱套上衣裳,连衣带都来不及系,就趿拉着鞋,气冲冲走到窗边,“砰”一声推开窗,两手撑着窗棱,对外面怒道:“宋绘月!你是不是疯了!妓子的墙角你也听!你简直不是个姑娘,你就是个——是个疯婆子!”
宋绘月站在香樟树下,满身都是细碎的树影,游松和铁珍珊等在了门口,她守在这里,听了张旭樘的怒骂,她好脾气的解释:“我怕你翻窗跑了,刚才我是感觉这里有点凉,才打了个喷嚏,你继续就行了。”
“继续?”张旭樘气的面红耳赤,“你还有脸叫我继续,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绘月看着他:“把银霄还给我。”
张旭樘一口血更在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