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都很赞同张旭樘去洗一洗。
张旭樘坐在椅子里,椅子在金汁中,和金汁一起,组成了一堆散发出腐臭味的秽物。
在这一片狼藉下,他们全都心不在焉,呼吸很乱,眼睛和鼻子配合,将富有气味和颜色的画面强行映入脑海中,让他们五脏六腑全都开始有了作乱之意,跃跃欲试的要从喉咙里往外涌。
他们强行抑制了呕吐之意,如果张旭樘能去洗一洗,就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最好还能来几个人,收拾一下这间屋子,或者他们直接换到外头去。
琴心茶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二楼夜间能承载下李冉的宴席,白天自然也能容得下他们这一大群人。
就在张旭灵要张罗着给张旭樘清洗一番之际,太医来了。
太医姓曾,曾在宫中三进三出,是位真正的名医,对毒物更是了如指掌——不了不行,宫中就是个大毒窟,一个不慎,就悄无声息的让人下了毒去。
曾太医也不嫌弃张旭樘,上前就伸手把脉,把脉过后,他很果断的告诉张旭樘:“二爷没有中毒。”
言下之意,就是张旭樘的金汁白喝了。
张旭樘神情僵硬,看向茶壶。
曾太医也立刻将手伸向茶壶,拿在手中细看,又用银针试,都没有问题:“是白水。”
张旭樘声音细弱的道:“气味。”
“气味?”曾太医皱眉,将鼻尖凑到茶壶前,轻轻一嗅,眉头一皱,鼻子凑的更近,深深一嗅。
只有大粪味。
屋中的气味实在太浓郁,让他的鼻子失去了作用,他不得不抱住茶壶走出门外,仔细分辨,然而还是不行,金汁十里飘香,十分霸道。
他已经把过脉,认定张旭樘没有中毒,既然没中毒,那茶壶里就是白水,可以尝一尝。
取来一只茶杯,把水倒进茶杯里,他细细品尝,喝了一杯又一杯,连喝三杯后,他扭头看向屋子里:“张二爷,确实有气味,不过不是毒药,是这茶壶泡过鹰爪风,两湖路常用鹰爪风晒干了泡水,这茶壶也泡过,残留了一丁点气味。”
张旭灵对曾太医的医术很是信任,既然他说张旭樘没中毒,那就是没中毒,小老二既然不会死,在他心里就立刻恢复成了毒老二,让他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
至于宋绘月,他也照样不想招惹——一个能将老二当靶子射的小娘子,对付他还不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不顾张旭樘和宋绘月两人眉眼里的刀光剑影,当场让小卫和张林带张旭樘回去沐浴,否则他怕张旭樘没有被毒死,也被熏死了。
张旭樘临走时将在场众人都扫了一眼,张旭灵立刻会意,先将曾太医送出门去,宋绘月赶在他前头带着银霄出了门——这地方真是一刻都呆不下了,她也赶着回去沐浴。
张旭灵又回头把那几位大夫和十来位衙役叫到一起,嘱咐他们今日之事不要外传,一人还给了一份封口的银两。
让张旭樘喝金汁的民间圣手拿了银两,喜不自禁,上身开始不由自主的摇摆:“太客气了,为衙内看病,实在是应该的,您太客气了,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其他人也都讪讪的,有点无功不受禄之感,但又盛情难却,只能却之不恭。
张旭灵看着众人不约而同的摇摆,扭扭捏捏,感觉自己都有摆动之嫌,不敢再多做停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鼓作气登上马车,吩咐车夫扬鞭策马,快快、快快驶离这是非肮脏恶臭之地。
车夫听了他的吩咐,当即一抖缰绳,把马车赶的几乎腾空,又在闹市中东钻西蹿,马车鱼似的跟着摇摆,张旭灵成了一颗炒豆,自始自终屁股都没落到凳子上。
等马车停到张府门前,张旭灵眼冒金星,哆哆嗦嗦的下了马车,晕的快要认不出门匾上那个张字。
他气的指着赶车的鼻子骂了两句,小厮从后面狂奔上来,扶住张旭灵,张旭灵东倒西歪上了石阶,刚到门前,就见门子和管家站在一起,眼含热泪的看着他。
“大爷……”
张旭灵松开小厮的手,站直了身体:“我没事。”
管家上前一步,接着扶住张旭灵的手臂:“大爷,您节哀顺变。”
张旭灵让马车颠的脑子还飘在半空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顺变,都顺变。”
话音刚落,他忽然回过神来,惊的僵立在原地:“老二……”
让金汁给臭死了?
管家看张旭灵是个毫不知情的模样,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一声:“大爷,是相爷……相爷没了!”
“什么?”张旭灵猛的一晃,被管家的消息劈了个外焦里嫩,整个人酥脆了似的变成了三截,腰往下那一截开始往地下跪,腰往上到脖子直挺挺的立着,脑袋则是高高扬起,不敢置信。
与此同时,他心里划过一个声音:“要是拿老二去换爹就好了。”
五雷轰顶之后,他头脑一片空白,眼前更是一片模糊,连管家的脸都看不清。
管家的嘴一张一合,一直在不停的说,似乎有小报等字眼,好像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爹死了,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老二,”他忽然叫了一声,“老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