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稍安勿躁。”王世充气定神闲道,“琼花盟一日不造反,一日便都是朝廷治下良民,我们若不能确保一击必杀,彼辈一旦被逼反,我们父子反受其咎。”
“可话说回来,只要彼辈不造反,便也只能接受朝廷节制,收留些流民,隐匿些奸户,顶多在郡县中捣鼓些见不得光的团练乡勇,便也到头了。”
“我等手握重兵,又有朝廷供养,难不成还要怕他一群乌合之众?”
“归根结底,此番我王氏平灭三吴刘贼,已经入了至尊的法眼。眼下与其跟一帮江湖闲汉好勇斗狠,不如先集中精力,多做些大事,多积攒些军功。”
“待将来你我父子青云直上之日,手握千万人生杀大权……到那时,管他什么花盟花客,不是手到擒来?”
王君山见义父早有安排,便暂时放下纠结,同时听从弦外之音:“莫非至尊对义父又有新的差遣?”
王世充赞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刚刚收到密报,齐郡贼帅孟让渡海南下侵犯郡县,如今辗转到了淮上占了盱眙,号称十万兵众。”
“盱眙乃是漕运重要节点,不容有失。至尊紧急征发附近郡县兵马平叛,我等刚刚灭了刘贼,陛下听闻后龙颜大悦,有意让我领兵北上。”
“难怪叔父不愿意动手!”王君山听到又要打仗,神色振奋,“毕竟比起丹阳这种疥癣之疾,淮上才是大功劳啊!”
“就让彼辈多蹦哒些时日吧!”王君山目光狰狞道,“待来日我们灭了孟让,加官进爵,那时不必劳烦义父,孩儿一个人就能灭了琼花盟!”
“看来吾儿是听明白为父的意思了!”
王世充赞许一声,目光微动,又道:“不过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让彼辈安心做大。”
“哦,义父有何妙计?”
王君山已经对义父才智近乎盲目崇拜。
这时郡主簿再次代为答道:“敌视琼花盟的可不止咱们郡府,更有被琼花盟压制得喘不过气的江都四道场。郡丞已经私下应允四家,准许他们放开手脚,以江湖挑战的方式对付琼花观。”
“这是江湖势力互相争斗,就算造成不良影响,我们郡府也能推托干净,说是四道场私下所为。”
“若四道场胜,郎将自可以此威胁琼花盟的那一位。”
“若琼花观胜,那正好让四道场不得不更加依附于郡丞。”
“故而此战不论谁胜谁负,郡丞都能有所进益!”
“原来如此!”王君山恍然大悟,越发佩服义父,“姜还是老的辣,孩儿比起义父差得远了!”
……
天印山,崇虚馆。
杨遇安不走乡访野指导农事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山上读书、悟道、修炼。
这里本就是陆氏先祖陆天师晚年修行的地方,比起人来人往的城中,更适合闭关清修。
除此以外,崇虚馆因为陆天师的关系,不仅是陆氏祖地,在整个江南道门里同样是一处意义非凡的圣地,作为江南道盟总部所在,相当合适。
不过陆馆主仍旧有些小遗憾。
崇虚馆距离郡城有些远,不方便陆双往来。
而陆双不多些与杨遇安见面接触交流,他如何能促成一段姻缘?
想着陆双年近三十,虽然因为坚持修行关系依然一副青春少女模样,但总归是个大姑娘了,他怎能不发愁?
说起来,盟主年龄也老大不小了,过去无牵无挂倒也罢了,如今身为盟主,再是孤家寡人,不合适了吧?
要不……
“馆主,上次拜托陆氏主宗调查的事情,可有线索了?”
杨遇安一句问话,将陆馆主的思绪拉回当下。
“盟主是说林邑仙稻的事?”
陆馆主定了定神,便摇头:“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线索。”
“可是因为主宗那边有什么顾虑?”杨遇安蹙眉道,“还是嫌咱们给的好处不够?”
“盟主这是哪里话!且不说陆氏如今唯盟主马首是瞻,单是盟主所言的林邑仙稻,若果真有一年两造三造的产量,不必盟主催促,陆氏主宗自家就会大力引种!”
“那问题出在哪呢?”
“还是路途太遥远了。”陆观主轻叹道,“从主宗所在的庐山去岭南,跋山涉水不下千里路;而从岭南去到交趾,又千里;从交趾再南下林邑,再千里。走海路近一些,但海上风波恶,未必更安全……如此遥远路途,哪怕太平之时尚且不易到达。更何况如今世道丧乱,沿途各地贼多路塞?”
“实际上,主宗已经派出三波人马南下交趾、林邑等地,结果至今全无音讯!”
说到这里,陆馆主不禁有些迟疑道:“那林邑仙稻果真有这般神奇的产量?”
“那是自然!”
杨遇安毫不怀疑点头。
因为所谓“林邑仙稻”,其实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占城稻”。
虽然此方世界有超凡力量,但农作物大体跟前世历史记忆大差不差。
既然后世宋朝能将“占城稻”大规模引种,以至于彻底改变江南产粮的格局,那他为何不能提前几百年做到?
只是引种而已,又不需要搞什么高深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