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金灿灿的稻子间,陆双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稻子自然没有什么香味。
但丰收的喜悦,饱食的安逸,足以让人陶醉。
曾几何时,自己差点因为吃不上饭,要离家逃荒?
幸好五年前叔叔忽然来信,让自己进山寻宝,缓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悉心经营数年,蒋州静虚观的产业虽仍跟南陈全盛时期无法比拟,但至少自给自足,是够了。
“说起来,已经有一年没有收到叔叔的家书了……”
少女的柔荑轻轻划过低垂的稻穗,目光微微失焦。
叔叔从不是一个顾家的人,所以叔侄之间,谈不上多深的感情。
特别是对方去了江都谋生后,她已经有了随时被抛弃的心理准备。
不曾想后来叔叔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反转。
这种反转,并非反映在书信的言语之上,而是陆双的主观感受。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长期来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终究是要看他实际做了什么。
在陆双看来,叔叔帮她解决了温饱、安全这两个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大问题。
而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偶尔帮他采购一些丹药物资而已。
钱还是对方出的,自己纯跑腿。
如果这都不算对她好,那什么才算?
这样一想,书信上那些一如既往的淡漠话语,反而更像是某种掩饰。
那么一个听起来有些惊悚,却也理所当然的推论便是:写信给自己的那人,早就不是叔叔本尊。
大约在三四年前,叔叔提出团练自保计划的时候,陆双心中便已经有了怀疑的种子。
随着后来叔叔一如既往地给予自己“关怀”,这种怀疑越来越大。
她甚至偶尔在书信中提及幼时之事,以作试探。
叔叔全都避而不谈。
那时她心中便已经有了七成把握,那个人,不是她叔叔。
但之所以只有七成,而非全部,是因为她终究没有将话挑明。
非是不能,而是不敢。
她担心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叔叔”。
说出来有些羞人,但少女不得不承认,互通书信数年后,自己对“叔叔”,已经有了深深的依赖。
家道中落,孤苦无依,这时候一个见多识广的长辈出来为自己排忧解难,扭转颓势,谁不会依赖?
所以这一年来,对方突然杳无音信,她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
只有大石终于落地的释然,以及……淡淡的失落。
“以这样的方式离别,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只可惜未曾来得及跟他说声谢谢。”
少女低头踱步,两旁同样低垂的稻穗,仿佛跟在主人身后有样学样的小狗。
就在此时,田边突然传来一声吆喝。
“陆小娘子,有家书!”
家书?
陆双愕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蒋州城之外,她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
城内的远亲娘戚,也不需要写信这么麻烦。
还有谁会从外地给自己寄来家书?
若非来者是熟悉的行商,她都以为是有人故意戏耍自己。
取信,拆封。
看到家书上熟悉的细密字迹,陆双久久无言。
最后她揉了揉眼睛,轻轻骂道:“一年不回信,一回信又让人去买这买那的,烦死了!”
“田里还赶着割稻子呢,也不怕误了农时!”
她将信随手塞进袖口,仿佛要表达某种不满。
回过头,但见风吹稻浪,嘴角不自觉扬起。
……
……
转眼间,时间来到开皇二十年。
在大量丹药的辅助下,杨遇安终于成功感应到“意识”,距离彻底打开第六识,迈入中仪同境界,还差临门一脚。
但就是这一脚,他发现自己很难抬起
因为紫雪通窍丹对他的帮助越来越低。
一个是耐药性问题,另一个则是打开“意识”的难度本来就高。
他曾找柳师师打听过,寻常修行者被“意识”卡个十年八年,不足为奇。
能够冲上中仪同境界的,要么自身天赋异凛;要么就是家势非凡,靠大量修行资源堆上去。
像杨遇安这样一年就能感应到“意识”,堪称速度惊人了。
“但对于我来说,这个速度还是太慢。”
这一年,江南无大事,但在北方京师,却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事件。
隋皇杨坚不顾朝臣非议,悍然废掉长子杨勇的太子之位,转而让次子杨广入主东宫。
虽然是早有预料的事,但杨遇安心中不免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距离智者未来身的十年庇护之期,还剩下六年左右。
这六年之内,若不能将修为提升到上开府的境界,他过往在分身上投入的一切,就全部打水漂。
而一旦失去分身,他就将失去唯一翻盘的机会。
天下可再无第二个智者大师会从未来回溯,偿还杨谬儿身上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