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五观主暗暗祈祷之时,杨遇安也趁机来到河边,进行本日浇花任务。
这段时间他已经基本熟悉了上游破釜塘的地里环境,哪里可能是河盗据点,哪里适合匿藏船舶,他已经大致有数。
唯一问题是破釜塘地形太复杂,就他们这点人手,想一个个排查清楚的话,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要是能直接“淘”到一位河盗亡魂就好了。
这些人常年在淮河上刀口舔血,想来伤亡不少……
……
“第五郎,还没想好呐?”
老者再度开声催促,语气中已经带上戏谑意味。
他不跟黄娘子那一路,只是不赞成报官而已,并非真的相信什么大梦洞玄之法。
早在讨论船上布防的时候,他就看穿这个第五郎是个草包。
什么“大梦第五郎”,大概是跟猪朋狗友喝酒打屁时吹嘘出来的名声,谁信谁上当。
“有……有了……”
此时第五观主已经喝高,脚步浮浮,目光有些迷离。
“河盗……盗……在……在那里!”
众人望向第五观主所指方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里,是县衙所在的方向。
河盗怎会在县衙里?
除非……
“第五郎的意思是,官府监守自盗?”老者蹙眉道,“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老夫可要提醒你,民告官若是诬告,按律罪加两等。那就是弃市杀头了!不能开玩笑!”
说到最后,老者已经下意识后退三步,仿佛要与第五观主划清界限。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啊……这,这……”
听到“杀头”二字,第五观主酒意顿时散去大半。
其实他刚刚只想随便指一下上游方向敷衍过去,谁知道昏头昏脑,搞反了方向。
这下尴尬大了。
就在此时,一只小手忽然搭在了他后腰。
第五观主感觉腹间气海精气上涌,而后裹挟着满身酒气直冲脑门。
不过数息后,他就瘫软在地,鼾声如雷。
老者见状,出言相讥道:“说了浑话就装睡,这便是所谓的大梦洞玄之法?”
“足下只说对了一半。”
一道童声冷不丁从第五观主身后传来。
正是刚刚对师傅暗暗运功催眠的杨遇安。
“第五某确实在施展陆天师的秘传功法,但并非胡言。”
“呦呵,这就托梦附身了?”老者撇撇嘴,显然并不相信。
杨遇安不理他,接过刚刚师傅话头道:“诸位先不要激动,第五某并非指官府监守自盗,而是想提醒诸君,此地乃是淮阴县。”
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才继续道:“淮阴是个什么地方?淮上重镇,山阳渎转入淮水的漕运枢纽。如此要冲之地,官府对河盗岂会不严加防范?”
“诸位若不信大可向本地人打听打听,今岁之前,可曾有过官府漕船在末口这里被劫掠的?”
“还是发生在县衙眼皮子底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法反驳。
最后还是那位老者发问:“所以第五郎的意思,还是认为本地县官有问题?”
“呵呵,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能胡乱说话!”
杨遇安用对方先前的话搪塞回去。
“只是事情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大家可曾见过本地官吏有什么说法没有?”
“总不能还蒙在鼓里吧?”
“若是如此,这淮阴县令的仕途怕也到头了。”
且说,隋皇杨坚为了抑制世族把持地方,对州县长官有一套严格的考核制度。
所谓一年一考课,三年一轮换。
在淮阴县这里,漕运治安显然是县令考课的重中之重。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昨夜那伙河盗多半是跟官府中人有勾结的。
“那依第五郎之见,此事我等该如何处置,方能自保?”
见“大梦第五郎”思路如此清晰,老者也不再抬杠了,认真请教。
“自然是尽快找到真凭实据了。”杨遇安道,“况且情况未必就那么糟糕,说不定只是个别县吏欺上瞒下,欺负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公门中无人,故而与河盗私下勾结牟利而已。只要查清盗贼所在,拿到实证,相信县令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整个淮阴县都与河盗勾结了,咱们江淮宗门头顶上不还有一个扬州大总管府么?还怕他区区一县半城不成?”
“可问题是我等如何查到实据?”老者仍旧不安。
便见杨遇安指着身后酣睡的第五观主,自信笑道:“梦中断案,正是第五某所长!”
……
众人虽仍对大梦第五郎的能力半信半疑,但事情牵涉官府,他们自己是肯定没法应对的。
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乘坐附近渔船前往破釜塘追寻河盗去向。
破釜塘便是后世的洪泽湖。
此时黄河尚未夺淮入海,相比后世碧波万顷的大湖,破釜塘水位并不深,只能算一堆小湖群的集合体。
有些地方甚至无法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