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若悠悠醒转,只觉得后脑有一处钝钝的痛。
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难道是梦魇了?她大声呼唤自己的丫头春杏,却听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醒了?”
沈夕若眼前一片漆黑。
“你是谁?春杏呢?掌灯!”
“呵呵。”之前的声音虽然在笑,但是沈夕若凭这冰冷的笑声就可以猜测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无。
这人又继续慢悠悠说道:“声音不错,一面鼓不需要看得见,只要声音好听就可以了。”
什么鼓?
沈夕若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但是这声音让她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似乎是宫里的……那个小魔鬼!
浑身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沈夕若不理会似乎就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而是大声呼唤春杏。
春杏为什么不说话?她又为什么看不见?
沈夕若的惶恐,言语无法表述,起伏的胸口却暴露出她此刻的紧张。
这样大口的呼吸让沈夕若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空气中有一股腥甜味在慢慢往她鼻子里钻。
每个月都要面对一次大姨妈的女性对这种味道不要太熟悉。
沈夕若一个激灵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说话的人是小皇帝,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宫里,朕制作美人鼓的地方。”
“不会的,你骗人,我……我明明已经回家了,明明是在我的芙蓉苑里……你骗我,我要春杏进来伺候,春杏,掌灯啊!”
说到最后时沈夕若颤抖的声音宛若跑音的老唱片,语气也从开始的大声质问否认变成近乎于哀求。
她自己也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回答她的是被敲击的鼓声。
“好听吗?好像……不大好听,朕就说孙嬷嬷人长得丑,果真做出来的鼓都敲不出好声音来,哎!”
声音里满是遗憾。
孙嬷嬷是沈夕若身边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正是之前冷宫里曾经帮忙捉拿过凤御麒的得力干将。
沈夕若已经确定她真的是被弄回了宫里,此刻对面站着的正是令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宫的新帝!
“君无戏言,你食言而肥枉为君!你明明答应过我父亲和大哥,只要我们交出京畿三卫的指挥权,你便放我出宫归家,你明明答应过的!”
“朕何曾食言而肥?你不是早就由你父兄接回了家中吗?”
沈夕若气结,她第一次看……听见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他们会来救我的,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与其说此刻的沈夕若在威胁皇帝,还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这个养尊处优了二十多年的贵女,此刻精神到肉体都已经吓得溃不成军。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尿骚味,凤御麒皱了皱眉,瞧瞧这些女人,得势时一个个狂得都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一旦没了那些倚仗,两句话就会吓得魂不附体。
无趣!
只有他的娘娘,永远无坚不摧。
“你已修书一封,与一男子私奔离京,所以,好好做朕的美人鼓吧。”
脚步声毫不留恋的远去,他要去看娘娘,他想吃冷面了呢!
小皇帝智多近妖,敏而好学,处理起政务来雷厉风行,恩威并施,短短半年的时间满朝文武再无人敢轻视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少年天子。
当初为了能保护外甥不惜净身入宫的张瑾梁如今已经是掌管京畿卫营的将军。
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初在冷宫里一个狂妄的废后和一个无知的少年大言不惭研究着如何问鼎帝位。
张瑾梁觉得他们俩在做白日梦。
现在美梦成真了。
看着太后小偏厅里正对着唏哩呼噜吃冷面的母子两个,张瑾梁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舅舅,要不要来一碗冷面?”
全后宫都知道,这母子两个素来都是没什么规矩的,而他跟皇帝外甥,也不必讲什么规矩。
不过面对将他们甥舅两个从烂泥塘拖出来的恩人,张瑾梁每次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却并非因为她是皇太后。
将手里小小一个纸筒递过来:“乾安宫那边传出来的。”
凤御麒吃的额角都是汗,何小满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看他嘴里“咯嘣咯嘣”嚼着油炸花生米,小皇帝对冷面里的配料花生米情有独钟,可惜的是翻遍整个凤虞皇朝也没有寻到这种东西。
“舅舅直接说罢,朕吃着面呢,没空看他的废话。”
“不外乎皇上如何与太后沆瀣一气坑害他,皇上如何忘恩负义,太后如何狠毒,和给摄政王的并无二致。”
“娘娘,这冷面究竟如何做?阿七隔几日不吃便会馋得慌。”酸甜适度的冷面在秋老虎发威的中午吃起来格外爽口,凤御麒说完满不在意对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张瑾梁说道:“看着吧,最多晚上,那边定会闹起来,凤司寒恶人无胆,绝对不敢直接轰朕下台给他挪位置,顶了天要一块封地关起门来做个逍遥王爷。”
“御膳房里始终也酱不出这样滋味的牛肉来,哎。”
老实说,何小满也搞不到这大冷面里的酱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