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满看着地上那个凸起的石块和石块旁边摆的整整齐齐的三根树枝。
第六次!
不是所有的六都代表顺利,何小满像是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和浑身的精气神,颓然跌坐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为了充场面穿的那套全新两件套大牌卫衣卫裤,虽然只是A货可也砸了她三千多块呢。
借着手机的光亮她可以看见地上那些属于自己的凌乱的脚印。
她在这个鬼地方来来回回已经六次了。
镇医院位于瓦窑镇中心区域,沿着镇上那条沥青路一直走到漫水桥往北拐再走一里路左右就到了。可是何小满从天亮走到天黑,周围的景致却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荒凉。
过了漫水桥是镇一中和二高中,然后是一大片老旧的住宅楼和平房混杂的民居,可是何小满眼前这片区域,放眼望去没有一栋建筑物,全都是半人高的荒草和灌木丛,哪里像是一个小镇该有的样子?
满眼荒烟蔓草,没有一点标志性建筑,最惨的是和方向感一起迷失的还有她的手机信号,所以想要定位自己所在跟外界求援都变成了一种奢求。
现在何小满的手机成功退化为手表加电筒。
这是一部典型惊悚片的开头。
长长呼出一口气,拖着疲惫的双腿,很有主角觉悟的何小满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毕竟她不能倒在这么顺利的数字上,那是六啊!
当再次看见这三根树枝和光溜溜的石头,拼在一起借着手机灯光看起来像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和生了皱纹的额头。
何小满忽然发觉这图案颇似她小时候和邻居二萍画了无数次的“一个老丁头,借我俩皮球,他说三天还四天也没还……”的那个千篇一律又略显古怪的老丁头。
三根树枝加上那块光秃秃的石头,冷眼望去像是一个老头子被草草掩埋在这里。因为掩埋得不是很彻底,于是露出来光秃秃的脑袋和额头。
这画面……
何小满感觉背脊发凉,脚底下像是踩了钉子一样忽然窜出去老远,不敢再看那个自己亲手摆的树枝和石头。
当察觉到自己一直在一个范围之内转圈时她找了块比较显眼的石头当做参照物,为了防止出现雷同款石头她又找了三根枯枝当做标记。
结果这个由何小满亲手创造出来的标记组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任性的接连出现七次,不知道是为了向何小满证明莫比乌斯带以及彭罗斯阶梯的真实存在还是想让她体验诡打墙的惊悚。
何小满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北方入秋之后天黑得早,斜阳在远处山巅留了一抹温暖的橙黄,从镇医院到四舅家大概两公里左右的土路,何小满盘算着快点走总能在天彻底全黑之前赶到。
晚饭是别指望吃了,想想四舅妈放屁崩豆都舍不得扔的抠门性格,再加上这次分家搞得大家都十分不愉快,何小满对于能在他们家里混到饭吃完全不抱希望。
知道这次回来会面对什么,所以何小满的“百宝囊”里自备了干粮和水。
可是现在她要面对的问题根本不是吃不上饭,而是她很可能会在深秋初冬的这个晚上,露宿在这荒郊野外。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直接穿羽绒服回来。
啊呸,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逞强直接住在镇医院对面那个小旅店里。
其实也不能怪何小满,面对外婆那样充满乞求的眼神,她是真的没办法拒绝,只能乖乖答应去四舅家住。
“镇上人村里人都知道你回来看我,也都知道这次咱们在闹分家,你要是住在老汪家旅店里,到时候那些人会嚼舌头根子,不是说你不懂事就是说你舅舅苛待了你。”
外婆哪个说法都不喜欢听。
这段话外婆说的气喘吁吁,对于一位风烛残年差点抢救不过来的病人,说话都是一种负担。
何小满二话不说,笑嘻嘻拎起自己的大挎包就走了。
对于外婆来说,四舅是她从小看到大、最心爱的小儿子,对于何小满来说,四舅还比不上她公司那个秃头会计。
起码秃头会计每个月都会按时把她驴一样辛苦赚来的提成钱一分不差的算给她。
虽然何小满过后总要宴请秃头会计和他那个身材圆润的小情人吃一顿好料,不过总体来说大家还算始终在你情我愿的友好氛围中继续着这种心照不宣的戏码。
一想到吃的,何小满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一整天下来就算是强悍到被全公司忽略了性别,何小满也感觉自己也是肉体凡胎,也知道什么是饿什么是累什么是饥寒交迫。
没被彻底吓瘫在地,一来是因为何小满本来就胆子大,二来关于诡打墙的传说她也是听过的。
据说这玩意天亮自己就没了。
现在电话打不出去,她又找不到方向和出路,索性拿出包里的东西来吃。
就算她要像只拉磨的驴子一样注定要在这里一直转圈到天亮,起码也得吃饱了饭再转不是?
拉开自己号称百宝囊一样的单肩大挎包,一样东西“当啷”一下掉出来,在这乌漆墨黑的寂静里,声音格外响亮,吓得何小满浑身一哆嗦。
那是一把乌沉沉带着油渍的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