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烛赶紧拦住她下弯的身子：“你这是干嘛？我帮你是源自你我情谊，可不是为了受你跪拜。你再这样，我就下车了。”
“好好好，大恩不言谢，我们来日方长！”孟馨笑弯了眼，细看去当中却藏着泪花。
马车一路北去，穿过村村镇镇，绕过雪峰迷岭，驰过茫茫雪原，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终于快要抵达北苍国最北面的城镇——庆壤。
北苍的边关与南诏和东阳不同。前者过于荒凉，有时候车行半日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儿。
就算路过村庄，里头还是人丁稀少，挨饿受冻者不在少数。
这个国家气候恶劣，土地贫瘠，物资匮乏，老百姓的生活很苦。
晌午时，马车停在一处民宅前。
孟馨出去探问，领头的那个叫孟虎的答：“回二小姐的话，此地离庆壤驻军还有小半日路程。看天色，傍晚应有暴风雪，为两位小姐安危着想，今日还是不要继续赶路了。方才小人已与这户人家说好，今晚在此歇脚，等明日放晴再走。”
他们此行运气极好，只遇上几场零星小雪，这才没怎么耽误赶路。
不曾想，眼见临近庆壤，天公却不再作美，湿冷的空气仿若滑不溜手的泥鳅一个劲儿往人衣领里钻，引起阵阵寒颤。
纵使孟馨再心急如焚，此刻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众人皆一脸疲惫。
两位姑娘家还好，至少可以在车厢里打个盹儿休息片刻；可怜那几个孟府仆从，马背颠簸不说，还要顶风冒雪，几日下来人人消瘦一圈。
借住的这户人家并不富裕，男女主人连同两个男娃娃都瘦骨伶仃的。
约莫他们从未接触过官宦人家的小姐，以至于当孟馨和小烛从马车上下来时，四个人八只眼都像看怪物般瞪得老大。
“别看了，赶紧安排住处。”孟虎呼喝一声，他们才回过神。
俩小孩儿瞬间跑没了影儿，男主人脸涨得通红，女主人哆哆嗦嗦地划拉着手说：“贵人们……这边请……这边请。”
屋主夫妇收了她们的银子，自然把条件最好的主屋让出来，一家四口铺盖卷卷一块儿挤进低矮漏风的土胚房里。
主屋中只有一个小火盆，用的还是最廉价的那种炭，小烛她们一进去差点被浓烈的烟尘呛晕。
孟虎指挥孟龙孟狼赶紧开窗掀门帘，自己则端着火盆子扔到小院中。
刚要走，想起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一家人，有点儿心软，便招呼男主人出来拿火盆。
屋主顿时欣喜万分，捧着火盆子千恩万谢地退回土胚房。
待主屋里烟味彻底散去，孟虎换上他们随身携带的炭火盆，大家这才安顿下来。
晚上的膳食能入口已经很不容易，小烛一贯没什么挑拣，孟馨却很倒胃口。
先前几天还能看见路边不少青旗飘扬，饿了就遣孟虎他们买点儿里头的招牌菜尝尝鲜。
虽不若京城中名楼佳阁的手艺，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边境，放眼所及荒芜破败冰雪连天，要什么没什么，就连备在马车里的食物也被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孟馨到底是没吃过苦的官家小姐，太硬太冰的食物吃不得，太素太涩的野菜也吃不下。
小烛劝她：“咱们都两天没吃过热乎东西了，这顿不吃下顿在哪儿还不知道呢，你还是多少吃一点吧。”
“没事。明天就能到庆壤了。庆壤有北路大军驻扎，城中定然比这里像样儿，待咱们进城一定吃顿好的。”
一个炭火盆子的热量有限，加上孟馨腹中空落，干脆爬上床裹进大被，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样子颇有些滑稽。
小烛笑着说：“你看起来像只偷懒的猫。”
“那你就是只馋嘴的猫！”孟馨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两人都哈哈笑起来。
第二日雪停了，北风依然呼啸，天空阴沉的可怕。
“看样子，风雪还没过去。”孟家人一边数着日子，一边担心气候的无常。
“既然雪都停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就剩不到半日了嘛！”小烛这么一说，众人松口气，开始收拾行装。
孟馨无言以对。
在如此糟糕的天气里上路其实是很危险的。孟府中人为了自救当然可以不用考虑这些，可紫烟竟也愿以身犯险，这份心意着实令她动容。
现在还不是感恩戴德的时候，等他们孟家脱离险境，她一定要三跪九叩拜谢紫烟雪中送炭之情。
孟馨暗暗发誓，逼回眼泪，与小烛一起投入狂风中。
刚开始，只是风急，并不难行。
不料两个时辰后，大片雪花铺天盖地，很快连成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笼罩四野八荒。
大地白的渗人，天空黑的阴魅。
马儿避险的天性，使得他们走走停停，照这个速度，别说半日了，只怕走一整天都未必能走到庆壤。
气温越来越低，能见度也越来越差，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几个，残喘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放大，五脏六腑就像要裂开似的，又胀又疼。
“二小姐，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冻死在这里。”孟虎几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