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像父亲这样的家庭困难户,要想娶一房媳妇简直比登天还难。据说母亲能嫁过来也是在媒人的威逼利诱之下,媒人是母亲同村的一个中年人。虽然他和母亲同辈,但是年龄要比母亲整整大三十岁。他以说媒为生,祖父登门拜访了三次他才勉强同意去说这个媒。
母亲出嫁的时候外祖父已经去世六年,而舅父也去参军不在家,所以一切婚嫁事宜都是外祖母一个人操心,外祖母一个人支撑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实在不容易。
媒人来到外祖母家上房,照例大家互相寒暄几句,外祖母请媒人坐下,媒人把一包红纸包裹的点心放到桌子上就开门见山了。
“二嫂子,我之前给你提过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考虑好,得问一下她自己的意思”。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老人家点头就可以,转儿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话也不是这么说,他四哥,毕竟这是转儿自己的终身大事,无论如何都要她自己愿意”。
“我看一平那小伙子确实不错,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为人正直,他父亲也是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庄稼人”。
“我们商量好了给你回话吧”。
后来媒人又催了三四次,外祖母才同意来父亲家看一下家庭状况,结果一看大失所望,回去就回绝了媒人。为了这次接待,父亲算是做足了准备,家里没有白面,祖父就让小姑去邻居家借了二斤小麦,让三叔去磨坊舂了。擀了一锅白面片子,那个时候白面片非常奢侈,只有过年才会吃一顿,平时基本上都是杂面糊糊。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因为家里的条件实在太差,单单房屋建设这一关就过不了,父亲和二叔三叔他们三个人住一间房,睡在一张大通铺上,父亲都没有自己单独的婚房。土炕的墙上已经被炕烟熏得黑黄黑黄的,靠近窗户的那一面墙上面围了一层薄薄的塑料围墙,也已经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后面媒人说母亲如果不嫁过去,大舅父的亲事也就吹了,大舅父的亲事正好也是委托他去说合的。这样一来,让外祖母和母亲都进退两难,最后被逼无奈外她们还是答应了。
第一次去送礼,祖父请了媒人和同族一个长辈,带着父亲来到了外祖母家。送礼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定亲,一般都要带二斤红糖,一公一母两只红色土鸡,二斤茶叶,两瓶白酒,十个大白馒头。而祖父当时实在拿不出这些东西。最后祖父就只带了两个馒头,在外祖母家里简单吃了一个便饭就直入主题了。
“二嫂子啊,彩礼一平父亲这边一时半会凑不齐,你看能不能先欠下三年之内凑齐送过来”。
外祖母听媒人这么说一下子不知所措,表情突然变得异常难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不出一句话。彩礼本来已经讨价还价多次降到最低了,只有两百元,如果还凑不齐,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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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女儿嫁过去日子该怎么过,她心里顾虑的是这些问题。
“照理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只是我儿子这边也等着给人家上彩礼,如果他们那边能欠我这边也没问题”。
这句话分量极大,其实是将了媒人一军,竟然把平时能言善辩的媒人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在那里巴巴地望着外祖母,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回去没几天,父亲就出门挣钱去了,但是靠短期下苦力挣钱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家里边祖父也在想方设法筹钱,思前想后家里能变卖的也就一头小牛,就算是卖了还是不够。最后求了很多亲戚朋友才算是借到了一部分彩礼钱,加上卖牛的那部分刚刚好。祖父就找人写信叫父亲赶紧回来再次去上门送礼,以免夜长梦多。父亲回来以后,又是原班人马去了外祖母家,距离第一次去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这次还算比较顺利,外祖母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迎娶那天,祖父借了村里一户人家的一头灰色小毛驴准备把新娘驮过来,因为村里面没有马,也没有自行车,只能找毛驴来将就将就。毛驴头上扎了一朵大红纱布折的牡丹花,象征富贵吉祥。引亲人在前面牵着毛驴,新郎跟在后边,新郎胸前也戴着一朵红纱布折的牡丹花,后面跟着几个吹唢呐和笛子的手艺人。
刚出庄的时候他们吹得很起劲,出了庄到梁顶的时候就停下了,快到外祖母家里就又开始摇头摆尾不遗余力地吹起了迎亲曲。那天正好是寒冷的冬天,半路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地面上很快就打滑了,田野上下瞬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冬天的早晨寒风凛冽,大家都缩手缩脚,虽然在走路热身,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时不时地把手放到嘴角边哈哈气暖和暖和。虽然唢呐和笛子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呼啸而过的北风,显得有点沙哑,有点浮躁,时有时无,虚无缥缈,但还是掩盖不了这喜庆的气氛。
雪越下越大,大家也都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外祖母家。大家先是到上房,坐了一会就开始吃饭,然后把彩礼拿出来让媒人清点好交给外祖母,外祖母这边也请了同族的长辈作陪,彩礼放在托盘里面,外祖母也没有数就放到地桌的桌子上面。完了就打算到侧屋去接新娘,媒人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