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只是懊恼和抱怨,但他并不后悔,因为就像老魔王那样,就算重启《魔王之书》数千次数万次甚至数亿次,结局都是一样。
为了守护家人而战斗,为了击败强敌而获得终焉之力。
然而终焉之力的本质却是极致的邪恶,秦昊击败所有敌人的同时,不得不割舍亲情、爱情和友情,把家人变成家臣,才能保住家人的生命。
这是一个无法打破的逻辑闭环。
秦昊为了守护而获得终焉之力,同时又被终焉之力赋予一生孤独的诅咒。为了守护而守护,却沦为邪恶的化身,成为历史上的暴君,成为残酷、冷血、凶煞的代名词。
自古以来,人们追求极致的力量,都是为了守护最重要的东西。
但没有人知道力量的本质,其实极致的力量本是就是邪恶的起源,两者之间自相矛盾,即使秦昊是全知全能之神也无法调和这个矛盾。
成神一刹,王冠加冕,被誉为诸天最强的终焉魔王,失去家人,走向邪恶,一路走来背负的包袱最终没有卸下,而是换来了压垮这个男人一生的罪孽。
坏人、恶魔、糟糕的统治者、没有良知的邪恶神明……
这些带有憎恨的词汇,都将成为后世之人给终焉魔王贴上的标签。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看到历史的真相
,殊不知终焉魔王但凡展露一丝善意与爱,万物生灵都会走向毁灭。
背负这一切,秦昊并不觉得委屈,他从来不会为自己设身处地着想,不在乎那些骂名。
秦昊只是对这个结局感到不甘心。
努力了那么久,打赢了所有的战争,鲜血和泪水倾注在《魔王之书》的每一页,但却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家人。
秦昊跌坐在沙漠里,任由身体下沉,松软的流沙很快淹没了三分之一的躯体。
只要回想起修改现实之前的画面,秦昊就会感到心痛。
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近在咫尺,但他连触碰妻儿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秦昊修改现实的一刹那,上官凝变神树,身份从秦昊的妻子转变为魔王的家臣。
身份的转变,导致故事走向的改写。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满月,随风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凝……我对不起神树。”
秦昊甚至不敢去提妻子的昵称,因为心里滋生的爱意会对神树造成伤害。
想要保护家人,秦昊必须保持冷血无情的姿态。
“我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是我亲手抹杀了自己的儿子,他才刚出生,满月酒还没有……我是一个千古罪人,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魔王。”
秦昊双手抱头,曾经的回忆
历历在目,那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现在只有秦昊保留着这份回忆,其他人都生活在被秦昊修改后的现实世界。
这个世界只有终焉魔王,从此再无凡人秦昊。
历史就是如此,不论《魔王之书》重启多少次,秦昊终究成为终焉魔王,但终焉魔王无法再做回秦昊。
“既然无力改写结局,那就沉沦吧……”
秦昊的语调是那么悲伤,周围的环境再次上演万物复苏的奇迹。
沙漠里开出无数鲜花,秦昊躺在鲜花里,看似上了天堂,实则只有他一人躺在地狱的深处,承受无尽的孤独,背负无人诉说的邪恶。
人类的信念固然强大,可是谁也遭不住数亿次失败的打击。
秦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躺在花海里不断下沉。
“从我的灵魂空间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魔王站在秦昊的身边,俯视着年轻的自己,露出若有深意的微笑。
“真的不打算再试一次?”
“我现在没心情,只想躺平。”
秦昊现在的状态就像刚和女人一番云雨过后开启的贤者模式,对于一切无欲无求。
失败带来的打击真的会摧毁一个人,也能摧毁一个神明。
换做普通人,或许还觉得一切有希望,因为普通人从未接触过极致的力
量,认为只要获得极致的力量,就能挽回自己想要挽回的一切。
曾经的秦昊还是凡人的时候,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但成为终焉魔王的秦昊已经获得了极致的力量,深刻认识到极致的力量也无法挽回遗憾,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全知全能之神都无法改写的结局,注定了就是唯一的大结局。
老魔王看着秦昊面如死灰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比谁都清楚这份用无数次失败兑换的绝望是多么的沉重。
秦昊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老魔王。同为天涯沦落人,懂的都懂,不需要废话,魔王之间感同身受,诉苦和抱怨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其实你书写的故事,比我的故事好很多。”
老魔王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秦昊睁开眼睛,漫不经心问道:“什么意思?是安慰我么。”
“我没有安慰你,只是陈述事实。”
“你虽然没有改写《魔王之书》的结局,但你的努力并不是全部淹没在历史的轮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