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二十八年春,江弋出征传来大捷快报,举国同庆。
捷报传至将军府已是中午过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知晓将军大胜喜讯,知弋之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赐予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谢圣上!“
秦帧叩谢领旨,却被带来旨意的端和公主托起,“夫人既得一品诰命,何须行如此大礼。“
端和笑意盈盈,“快些起来,随我到里屋,说些体己话。“
秦帧连忙跟上,“公主,这便是里屋,有什么话…“
端和抬手打断了秦帧的话,让周围的小厮带着秦帧的人退开。
秦帧蹙眉,“公主此行有何要事?直说便是。“
“秦夫人好生气派,竟是刚拿了诰命,就要过问本公主的意思。“端和靠近秦帧的耳边,“还不快些跪下谢我。这诰命还是我替你而求。“
秦帧低头不语,一时间拿不透公主的意思。
端和一把推倒秦帧,语气已是不耐,“死人的嘴巴才不会开口,你若是活够了,本公主这就成全你!“
“公主此言何解,妾身不过是听候公主吩咐。“
秦帧不卑不亢,仍然不愿下跪。
端和却是笑了,“你可真是做得弋之的好夫人,可是弋之的功勋却是他求娶本宫的筹码。“
“弋之乃夫君表字,还请公主慎言!“秦帧皱眉,看来公主此行目的还在这后院之中,亲信不在,外祖家在江南,只怕近期凶多吉少了。
“什么夫君,本宫自幼珍宝无数,万万没有和人共享的道理,直接告诉了你也无妨。我即便有意嫁予弋之为妻,却无意做一个平妻。“
秦帧以为是要和离,几番思索后开口,“和离之事要待弋之回府后再行商榷。公主还是先请回吧!“
端和像是听到了大笑话,“你在这后宅做了这么久的夫人,怎么还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你觉得你今日活下去的机会有几成,若是你天生并非凡胎,扛的了鹤顶红的毒,便是有一命可留。只可惜,即便如此,我也要送你去留芳斋,做那人下人,要你生可生,死却不得死。“说着,手抚上秦帧的脸,“你这样的美人胚子,叫我说,定受那些粗人的喜欢。“
秦帧抬眼,“圣上刚刚亲封我为一品诰命夫人…“
端和一巴掌打倒秦帧,“你可是还不懂父皇的意思。这诰命不过是生前的最后一点体面,弋之大获全胜,手握重兵,若不成为我的夫君,他待如何?你若是还心中有他,便自行了断。“
秦帧明白公主此行是有备而来,却不想就此认命,“弋之心中没有我,我可自行离开这将军府,天南海北四处漂泊,终身不踏入京城一步。“闭了闭眼,“还请殿下高抬贵手,给妾身一条退路。“
“他心中自然没你,否则也不会向父皇求娶于我。但你与他成亲多年,外祖亦是富甲一方,兵财两路,犯了君王大忌。你莫要怪我,父皇威震天下,他的旨意本宫也要遵守。“端和抬了抬手招了些太监进来,就要喂下毒药。
秦帧从始至终不曾跪下,只是心有不甘,“妾身自知不能活过今日,还请公主为我解开疑问。此行妾身的结局,弋之可曾知晓?“
端和点头,腰间赫然是弋之的贴身玉佩,起身走出房间。
原来,原来,他们早已私相授受,我却以为这不过是公主的逼婚,以为我的夫君不过是曲意逢迎,为我假意求全。
我早已是命不久矣,他明明知晓,却要我苦守京城候他凯旋,却要我远离本家不得相见!
秦帧拿起杯身,想到进京之时外祖母曾言,少年英才,事业有成,却是心无旁骛亦无妻。以为两人相守便可得一生喜乐,辜负了外祖父母多年栽培,枉活一世,未尽孝道,消息传至江南,还要连累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有来世,我要留在江南,避开这无情的江弋。
抬头饮下,眼中对这生活了几载春秋的内宅,再无留恋。
明明是大好的春光无限,却也容得下人生的潦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