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是天定，却又不是绝对。
就比如归空算到了一切，却算不到苏御会突然离开道观。
这件事给归空带去了一些迷惘。
他去找到了流水长老。
在漆黑的大殿内，长老打坐在中央的垫子上，看上去如雕像一般没有任何活气可言。
直到归空过来。
长老才缓缓睁开了眼。
甚至不用归空去问，长老便帮他说了问题：“你是在疑惑，为什么玉明并未按照天定的命而走？”
在原定的命盘中，苏御在这三年里应该会安稳留在道观里，直到她不得不离开的那天才会走。
可是今天，她的命盘和卦象全部都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方向。
归空想问，为什么卦象也会改变？而且为什么会改变的如此多，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归空垂眸，内心汹涌波涛：“是，我不知道玉明为何会突然受到水相的影响而离去，以卦象来看，她的五行应当一直平稳，哪怕水相稍有波澜，也不可能影响她，让她直接离开。”
长老淡淡一笑：“你觉得命很重要么？”
“不重要，却也无形操控着我们的一生。”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对。”流水长老微微一笑：“任何万物都会有变的那一天，哪怕是命亦是如此，当处于命运中的人突然觉醒，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惶惶终日，按照命轮的安排迷迷糊糊走完一世时，那么她的命就会自然改变。”
归空觉得讽刺，低头笑了起来，肩膀都在随之颤动。
那笑中多了许多病态和疯气。
“也就是说，我测算了那么多年的命，其实根本没什么作用？”归空双眸含着讽刺看向长老：“那我呢？我的命相控制我，给了我做道士的天赋，让我很早便开悟知道了大道的存在，而按照您说的，我若顺从此命相走下去，就等同于我没有觉醒？我依旧只是一个顺从命运的傀儡？”
流水长老说的意思便是这样。
觉醒的人会违抗命运而走，而顺从命运而走的，都是麻木的不清醒的普通傀儡。
可他曾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慧，最有真理的道士。
而且就连命运都在承认，承认他注定会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道者。
结果呢？
长老这一句话说完，就代表他只不过是走命运给他安排的路，而非他自己真有这个能力。
这未免可笑。
流水道长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半垂眸的姿态，收敛了他所有的情绪，只留下静的温和：“事实如何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想。你觉得你是傀儡么？”
归空没有回答，只是站在空空的大殿下，变得像是失了魂的空壳。
他是傀儡么？
好像是。
他一直在遵循大道的方向去走，大道讲究无情无为，他便克制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只专心去钻研道与书籍。
他知道自己的境界还没有到达真正的大道阶段，可命运说他最终会成为最厉害的道者，所以他一直在安稳的为此努力。
但他却从未问过自己，这条路，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去走。
还是说，只是因为命运给了他这个安排，他便按照命运的安排压制真正的自我，去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