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的日子并不好过。
自从寄体进这具身体后,她每晚都会做噩梦。
梦见原主母亲七窍流血死在自己面前,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力阻挡这一切的发生。
原主残留在身体中的感情过于浓厚,以至于苏御每晚都会被梦魇,会被那汹涌的剧痛情感所压迫到几近窒息。
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她想杀了原主的父亲,以此来结束这噩梦的仇恨。
但可笑的是,她无法狠下心去动手。
因为那是原主的父亲。
她与原主的身体合二为一,原主的情感早已刻入进她的灵魂。
所以,她又怎么能忍心去杀死自己的父亲呢?那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矛盾在持续折磨着她,以至于她只能用“骄纵”来对抗仇恨,试图用骄纵来折磨苏父的生活。
而这,便是她寄体于原主的意义所在。
可这当真是可笑。
苏父站在自己的面前,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听着女儿的指责,下一刻他笑了,那笑中包含了太多苦涩与悲凉。
他的眼角渗出泪水,仿佛是笑哭了,也仿佛是真的哭了。
他低下头,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颤抖着,痛苦着,他无助的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充斥着孤独与悲伤:“可我不想杀死她的……是啊,我怎么,怎么就能杀了她呢?”
前朝的邻国公主,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苏御的母亲。
也是……他曾经的挚爱。
他对苏御的母亲是一见钟情,她好美,那天她在阳光下的娇艳笑容是那般纯粹美好,令他失神陷入其中,误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幸能娶到她,可这美梦竟真的成真了。
她温暖了他的生活,照亮了他的人生,然后……
他杀了她。
只因为那天她想要跟自己上战场。
只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有了小妾。
他恼羞成怒,然后……
苏父崩溃的跪在地上,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彻底爆发,颤抖着青筋暴起,捂着脸痛不欲生的痛哭了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但他又要如何承认自己的过错……妻子已经死了,他强撑着尊严不允许自己道歉。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每晚都会痛苦不已,负罪感,怀念,他的爱全部都在深夜肆意横行。
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苏御沉寂看着苏父的痛苦崩溃,片刻后她淡淡说:“所以你找来了梦鸢姨娘。”
梦鸢姨娘长得跟母亲很像,甚至说,她们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可那又如何?
梦鸢从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再不会活过来。
苏父失去了一切力气,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落寞,苦涩着痛笑了几声:“女儿,你说我这荒唐的一生,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无法改正自己的错误。
只能萎靡着,自我欺骗着,可悲可笑着走下去。
苏御无声看向天空。
是啊。
都回不去了。
……
苏父没有死,苏御也活着。
但将军府的所有姨娘,包括梦鸢,全部被苏父给遣散了。
他给了她们一笔银子,也吩咐下人们给她们在乡下安排了房子与农田,期望她们在离开将军府后,还可以稳定生活下去。
然后。
他向皇上请命,卸下城北将军一职,自愿下边关以副将军之位看守家国。
临走前,苏父将她交给了尹墨。
苏父说,尹墨名下有暗庄,有酒楼,还有杀手帮,她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呵呵……
不会受委屈?
苏御微笑着握住苏父的双手,而后启唇道:“父亲,您有病,您有大病,你是脑子抽了,还是心肝被狗吃了,竟想到把我交给尹墨照顾?”
苏父备受感动:“女儿,这是你第一次握住爹爹的手。”
“……”她恨自己最初没有杀了他。
苏父见苏御阴沉下来的双眸,淡淡一笑,而后松开手,回头看了眼那坐在黑轿中的尹墨。
他说:“苏御,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跟着尹默你能学到的东西多之又多,你很聪明,以后说不准能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所以……”
“所以你就跟尹墨做了一笔交易,他给你二十万两黄金,你把我卖给他做徒弟,对吗?”苏御直接打断苏父的深情。
mmp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
他以为他把她卖了她不知道吗?
苏父倍感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默默往后退步,并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跳上了备好的马车。
苏御将手中的匕首扔出,刀刃划伤苏父的脸颊,正中他背后的车窗。
苏父脸上的血液流下,然后,他却探头笑着对她点头:“以后好好的,希望,你可以忘记我这个冷漠的父亲。”
苏御没有回话,而是目送着父亲的马车逐渐离开。
她知道,父亲没有去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