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扶舟县城里边儿热闹至极,青泥河两岸早已张灯结彩,各种小吃摊儿,杂耍摊儿层出不穷。
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有个巨大的影子错开入群,缓缓前行。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是个瞧模样至多十三四的少年人,可他背上却有个大他十倍有余的大包袱。远远望去,便如同背着一座小山包似的。
只不过这路上行人多得只是转头瞧上一眼,看样子怕都是见怪不怪了。
过了一座桥,少年人走去一个铁匠铺,随手丢下几块儿三岁银两,随后说道:“老周,柴刀用坏了,打把新的,跟以前一样,直背,开两刃。”
铁匠有些无奈,拿过银两,没好气道:“你小子别不是拿我打的柴刀劈石头去了吧?好家伙,一个月换一把。”
少年人没理他,转头就走,不多时就到了一个收山货的铺子。一把将那巨大包袱丢在地上,里头的各种山货便洒落一地。
少年人开口道:“算算多少钱吧。”
有个肥硕中年人晃荡着一身肥肉,快步跑来,一脸讪笑,大致打量了一番地上的东西,开口道:“这三年咱没少做生意,可现在这些物件儿都不稀奇了,最多只能给你六百钱。”
少年人伸手过去,“掏钱。”
不多时,中年人搬来一大串铜钱,少年人背上便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此刻从里屋走出了两人,一个一身儒衫,三四十岁的样子,一个瞧着十三四,是个身穿长裙的少女。
少女看了看那人远去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一座“宝山”,好奇道:“这些东西少说也过了千斤了,他怎么力气这么大?莫非是个炼气士?”
中年掌柜赶忙拱手,笑着说道:“这小子叫刘赤亭,西边儿的风泉镇人,前些年羌戎作乱爹妈都死了,后来就跟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老头子住在天井山鱼窍峡。是不是炼气士,我还真看不出来,只不过这小子打小儿就力气大,三四岁的时候就一拳砸死过熊瞎子。”
少女转头看了看读书人,后者微微摇头,轻声道:“三年前得了机缘的外乡人也好,本地人也罢,早就离开了。这少年人还在鱼窍峡待了三年,怕是只是那种捡些别人不要的而已。倒也是炼气士,只不过才是灵台境界而已,许是体质异于常人。”
少女点点头,心说也是,这人世间千奇百怪的东西多了去了。
结果没过多久,刘赤亭就扛着个硕大的棺材走回来。
甭管什么材质的棺材,近千斤总是有的,可这少年人却是一只手扛着,还显得有些……轻松?
刘赤亭一脚踹开大门,拖着棺材走进来,面无表情,冷声开口:“我今天心情不好,里边儿一根老山参都值五百钱了,补我钱,要不然这口棺材就送你了。”
一旁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心说这家伙怎么这么愣,还这么横。
后边儿的中年读书人则是笑着开口:“王掌柜,做生意还是得实诚些。”
肥硕掌柜的擦了擦汗,无奈拿出两枚金子递过去,苦笑道:“小祖宗哦,有事儿你一股脑说清楚,别扛个棺材吓唬我噻。”
刘赤亭拿起金子,二话不说就走了。
八月十五热热闹闹的大街上,有个少年人单手拖着漆黑棺材走来走去的,那是又买酒又买肉,买了东西一股脑儿往棺材里一装,直到过了辰时才出扶舟县城。
直到大半夜,鱼窍峡一处深潭边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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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地多了个小土包,少年刘赤亭双膝跪地,凝视着坟包,沉默不语。
十五的月亮是圆,照的峡谷两侧大石闪闪发光,唯独有个孤寂少年人静静的跪着。
天光大亮,鸟兽皆起。
刘赤亭对着坟包狠狠磕了三个头,起身后端起酒碗,连敬三碗酒。
少年人开口道:“先生,你丢了的东西,赤亭给你拿回来,该是我的东西,我也会拿回来的。”
说着,少年人咧嘴一笑,轻声道:“到了地府可千万别再酗酒了,不过我这一走,三五年是回不来的,你想喝酒也没人给你捎。”
没着急回家,刘赤亭先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也是两个坟包。磕了头敬酒之后又对着两座坟包说了许久的话,这才转身离开。
风泉镇在扶舟县西边儿五里多,离得不远,是个大镇子。
刘赤亭家的老宅在三年前一个雨夜就成了一片废墟,少年人也就没打算回家,而是敲开了另一处门户。
是个年轻妇人开的门。
两人对视良久,还是刘赤亭先开口:“大娘,这些银子你收下,我也打算走了。灵舟跟青鱼今年应该会回家过年的,你放心,或许我路上还碰的见呢。”
少年人递去银两,猛地跪下磕了个头,起身后迅速离开。
一直未曾言语的妇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赤亭啊!别怨大娘,大娘也没法子,要是不听他们的,灵舟就得死啊!”
刘赤亭缓缓转头,一脸笑意。
“陈大娘,我没怪过你,这些年也是你不理我我才很少来的。用我的命还灵舟的命,别说你了,我都觉得划得来。”
小镇东头儿有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