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一会梦见小小的丑丑的九方雁提着笔认真画着她,他要用他的画和她换吃的。
一会又梦见他问她,“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要紧?为什么要活着?”
忽而,又梦见他变成了苏羡予捧着她的头凄厉喊着阿鱼——
阿鱼阿鱼……
华平乐猛地惊坐而起,遍身冷汗,苏羡予说他写信给霍玠,让他在她及笄时给她取个小字,就叫阿鱼。
但霍玠向来没有那么好的耐性,那之后不多久,就写了信来,说他给她起了个小字。
阿鱼,又吉利又好听又顺口,又是嫡亲兄长一片拳拳之心,后来几乎所有亲近的人都改口叫她阿鱼。
她不知道,最初,竟是苏羡予这般叫她的。
才九岁的苏羡予就可以在寻母的路上绕一个大大的弯,不畏艰辛千里迢迢独自前往福州,只为代兄长看一看他想看却看不到的妹妹。
长大后的他,真的会狠心到叫兄长三族俱灭么?
华平乐想起当年霍玠与苏羡予形影不离的亲密,伸手按住鼓鼓跳动的太阳穴,头疼欲裂。
是不是,是不是,她怀疑错了苏羡予?
他根本与霍氏、连氏覆灭毫无干系?
可为什么霍氏、连氏覆灭后,连徐茂都受了池鱼之殃。
与霍家关系匪浅,甚至亲眼目睹她被杀的苏羡予却能在那之后从五品翰林侍讲一跃而巡抚福广,而且一直深受政和帝宠信,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成了大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尚书、阁老?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
早晨,华平安见华平乐院子里迟迟没有动静,自招待苏羡予和苏鲤用了早膳,见两人都没有要告辞的意思,试探道,“落华山虽比不上太华山,也有几处景致不错,不如我领苏大人你们去瞧瞧?”
苏羡予点头,“那就劳烦华小郡王了”。
几人出了半山山庄,就见一身劲装的华平乐和霍延之迎面而来。
华平安看看天色,又看看霍延之,碍着有苏羡予叔侄在,忍怒瞪了霍延之一眼。
这么早,两人竟然是从外面回来的,伤了二姐姐的闺誉怎么好?
二姐姐不懂事,你福广王也不懂事么?
霍延之莫名看了他一眼,免了苏羡予二人的礼,问苏鲤道,“考得如何?”
他的声音冷肃一如平日,苏鲤却莫名听出了其中淡淡的亲近之意,眼眶微热,俯身行礼,“尚可,成绩要在半个月之后才能知晓”。
福广王,霍延之,他霍氏最后一个姓霍,却不是霍家人的人——
华平乐问道,“你们要去哪?”
华平安答了,华平乐便道,“逛落华山?那就一起吧”。
五人一起爬山,苏羡予和霍延之基本不开口,苏鲤却兴致颇好,一直与华平乐和华平安说话,一直到日暮时分才兴尽告辞。
其实他还不想走,只苏羡予说他要回去温书,准备殿试,他只得依依不舍走了。
华平乐将两人送走后,对华平安道,“你先回去,我再和王爷上一回落花峰”。
华平安,“……”
华平安扭头看了看已经落到山背后的太阳,狠狠瞪了霍延之一眼,转身就走。
霍延之,“……”
他又做什么了?
华平乐见他蹙眉看向华平安的背影,不由问道,“看安哥儿做什么?”
霍延之立即转眼看向她,认真告状,“他瞪我,两次!”
华平安还未走远,听得分明,脚下一顿,又回头狠狠瞪了霍延之一眼,加快步子飞也似地走了。
霍延之立即改口,“三次”。
华平乐,“……”
可以的。
华平乐现在已经可以十分自如地攀上落花峰,前后用时不过两刻钟,登上峰顶时,太阳刚落至半山腰。
这近半年来,霍延之曾无数次陪她登上峰顶,每次她都是稍稍平息气息就往回转。
这一次,华平乐却久久凝视着烟雾缭绕的崖底,哑声开口道,“父亲曾跟我说,崖底有一眼寒泉,一眼温泉,寒热交替,所以常年烟雾遮目,难窥其貌”。
霍延之心头微动,想要抱她,最终却只敢虚虚握住她的手。
果然,她闹着在这里盖庄子练身手,绝不是无的放矢。
华平乐恍了恍神,抬起左手碰了碰他的脸,喃喃叫了声福哥儿。
这一声满含亲昵的“福哥儿”给了霍延之勇气,他微一用力将她搂入怀中。
华平乐心神浮动,并未抗拒,反倒依恋将脸埋进了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苏羡予最近很奇怪,当年的事只怕还另有隐情,我们都盯一下”。
霍延之默了默,开口,“他认出你了”。
华平乐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今天,他在你身后看你的眼神,和当年看你的时候一